她肯跟他说话,他必是无比欣喜的。
但沈至欢亲眼看见陆夜眼底欣喜一点一点的破碎,看他唇角的笑容僵硬,可沈至欢一点也不觉得不忍心。
她继续道:“顾槐他父亲总让他做个留京的文官,他不愿意,很早就跟我哥哥一起上战场了。”
“我第一回见他时,他父亲还在训他,跟他说打打杀杀的什么意思,他若是喜欢肆意张扬的边外生活,大不了做个外派官,可顾槐却说,他去战场从来不是为了好玩,而是要保家卫国。”
“果不愿意流血的话,那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怎么办呢。所以我很欣赏他。”
陆夜总是一个很卑劣的人,即便到了现在,他仍旧在,顾槐说不定是知道沈至欢再看才故意说的。
可是他不敢说出来,只得缓缓低下头,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沈至欢是主动和他说话了。
沈至欢依旧在缓缓向前着,陆夜还和沈至欢说话,他了又违心的说了句:“……心怀天下的人,的确值得欣赏。”
沈至欢却冷笑了一声,道:“你这种人也会这么吗?”
“你恐怕还在思考着该怎么让他和封延一样,在你手里奄奄一息,然后何骗过我吧。”
陆夜滚了滚喉结,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法被直接挑明让他觉得惶恐,可他又觉得自己些冤枉。因为他这样了,可是不一定就会这样去做他真的一点也不再叫沈至欢觉得失望了。
“……奴才没。”
“你今也越发让人厌恶了,开始对我撒谎了吗?”
陆夜顿了半天,才回答一句:“没…”
沈至欢却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俨然是再多说一句话就觉得厌烦的样子,陆夜还要再说什么,可是这一路沈至欢没要停下脚步的意思,他多次要开口,在看到沈至欢冷漠的脸『色』时又闭上了嘴。
直到沈至欢回自己的房间,陆夜还在跟着她,沈至欢脸『色』些不耐烦,道:“你还做什么?”
陆夜不出声,就那样站在房间里,没丝毫要出去的意思。
沈至欢道:“滚出去。”
陆夜像是没听见一样,不仅不出去,还又朝沈至欢旁边近了几步。
沈至欢些无奈的闭了闭眼,然后看了眼一旁的沁兰,道:“你先出去吧。”
沁兰应声,出去时替他们俩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房内便暗了一些,屋内寂静,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就变了一些,沈至欢些疲惫的侧身靠在软榻上,道:“说什么。”
陆夜上前来,慢慢的蹲在沈至欢面前,轻声道:“姐…”
沈至欢无动于衷,语气里『露』出刻意的嫌恶来,“谁准你离我那么近的。”
谁知陆夜不仅不知悔改,反倒伸出手来握住了沈至欢放在身侧的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手上传来熟悉的触感才让他觉得稍许安心。
他再次道歉说:“奴才真的知错了。”
沈至欢轻哼一声,道:“你的知错值得了什么,也就是说说罢了。”
陆夜:“那姐要什么呢?”
沈至欢没回答,左右不管陆夜做什么,这人在她心里不抵从前了。
陆夜见沈至欢不说话,继续道:“上回是奴才鬼『迷』心窍,今姐不喜欢,奴才日后便再不会此了。”
沈至欢垂眸睨着他,看着陆夜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忽而缓声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挑中你吗?”
陆夜当然知道为什么。
沈至欢继续道:“除了你的脸,我更喜欢你的顺从,今你却连顺从不再顺从了,你还觉得自己剩下什么呢。”
她将手从陆夜的手掌里抽出来,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脸庞,声音和缓:“我并不同你到今这个地步,毕竟你救了我那么多回,我是该感谢你的,可我的确不喜欢人过于干涉我的事情。”
“否则你觉得,你同皇位坐着的,快死的那位,又什么区呢?”
没什么区,他的心里甚至藏着比老狗皇帝更深的妄,可是他不能说出来。人的欲念是永无止境的,沈至欢给了他一点甜头,他就一直待在她身边。
“我同你说的话,你全忘记了。”
他们不可能长久,沈至欢不会喜欢他。
这点他早就记住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满足做他在暗处恣意纵欢的工具,他要她的心。
他知道,沈至欢从来不是一个左右摇摆的人,既然她一开始没赶他,那就证明,至少他还是机会留下的。
“姐……”
他低下头,道:“奴才知道自己的位置,日后…再不会动姐身边的人了。”
除却一味的道歉,这样具体的保证似乎显得更份量一些,她道:“那我何相信你呢?”
“像你这种人,不是许多方法叫他们死于非命吗?”
陆夜抿了抿唇,沈至欢离他那样近,他不再同她疏远,哪怕是片刻的欢愉也罢,这是沈至欢给他的机会。
他道:“那就以后……若是他们谁出了什么事,姐到那时再来怪罪奴才吧。”
这是不管是不是他,一旦什么题便算是他。
沈至欢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陆夜的脸。在一点一点仿佛在拉长的时间中,隔了好半晌,那清丽的,令陆夜欲罢不能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她说:“下不为例。”
陆夜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沈至欢不再看他,淡声道:“出去吧。”
陆夜却仍旧不动弹,沈至欢微微蹙着眉,他:“又做什么?”
陆夜弯着唇朝她笑了起来,声说:“让奴才抱抱您吧。”
沈至欢知道自己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陆夜同老皇帝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陆夜这点处处合她的眼缘,所以她愿意再多给他一次机会。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陆夜救了她很多回,她就心存感激,对他无法狠下心来。而这些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呢。
她没回答。
而陆夜却已经微微站起身来,弯着腰,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这人一旦得了她的原谅,便些肆无忌惮起来,他搂住了沈至欢的腰,将头放在她的肩膀,细细的嗅着她颈间的清香,说话时灼热的吐息让沈至欢觉得些痒。
他下巴蹭了蹭沈至欢的肩窝,像一只狗,声音低低的,“姐,不要我。”
沈至欢些许的不自在,她稍稍的换了个姿势,叫陆夜抱她的姿势更舒服一些,然后冷声道:“若真那么一天,也是怪你自己。”
陆夜没回答。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久没再抱她了,然而分明还没过三天。
这样亲昵的动作总是会不自觉的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和对方是多么亲近一般,可是陆夜却清楚的知道,他和沈至欢之间,永远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能被沈至欢喜欢上的人,那该是多幸运。
可是陆夜觉得自己生平最厌恶幸运的人。
深夜时分,摇曳的烛火下映出女子纤瘦的身影,沈至欢坐在案桌前,今日顾槐偷偷给她的信,此刻正平摊在桌上。
老皇帝的病来势汹汹,他父兄大概还不知道,而今天顾槐的话,让她今再回起来,仍旧觉得『毛』骨悚然。
“欢欢,今的部只是看似安稳,人人以为今国泰民安,其实远非此。”
“而且你没觉得,你父亲圣上不让他回来也就算了,他身为抚国将军不能离开。可沈大哥也不能回来这不是些奇怪吗?乐然原沈将军是不打算让他也去的,这个候府不能没人,结果圣上圣旨一下,你家除了你就在京城,居然无一嫡系。”
沈至欢并不知道沈长鹭不打算让他三哥从军,当时沈乐然的时候还嘻嘻哈哈的安慰她,她以为迟早沈乐然是要出去的。
“可是安庆候府代为武,这样虽说些奇怪,也并非说不通……”
“话是这么说,可沈家代为君王鞍前马后,不管前朝党羽之争多严重,沈家只一个主子,那就是皇上。”
沈至欢知道他的意思,沈家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今外戚仍在猖狂,边防不稳,就算要削沈家的权也绝不可能是现在。相反,他还要抚慰臣心,让沈家越发效忠于他。
但看看现在的皇帝做了些什么?
沈长宁在宫里死的不明不,她哥沈长安回来不能回来,就连沈乐然应诏了,余下一个她,还要等着进宫。
但凡点脑子,不可能做出这些来。
不说还好,一说这些事便处处透着诡异。
“陛下还是太子时,沈将军同圣上关系要好,今圣上登基,疏远不说,反倒越来越提防沈家了,今朝中谁还记得当年的景明太子和沈将军是亲兄弟般呢?”
为什么?
沈至欢将信折了起来,信中除却大篇幅的候了她最近的生活,还告诉她不必担心皇帝强让她入宫,甚至地提了提李艳芬母子。
说是不久之后会人接李艳芬母子过去,至于沈至欢,到时候沈乐然会回京接她。信中不便多说,关于那人,她若是疑『惑』,届时沈乐然回来会一并告诉她。
沈至欢今已经不去了解李艳芬母子身上到底什么秘密了。
因为顾槐同她说的东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而且她实在是难以象那个下.流龌龊的皇帝还是太子时同自己的父亲交好。
顾槐同她说的大抵还比较含蓄,从前沈家原是一心效忠皇帝的,可是今皇帝太伤臣子的心,他父兄兴许要所动了。
沈至欢不由得开始猜,她之所以不跟李艳芬一起离开京城,或许是因为她根就不被允许离开。
沈家将在外,她说起来是沈家嫡出四姐,恐怕在皇室眼中,她就是一个被强扣留的沈家人质。
她来威胁她远在外的父兄。
这四面八方,恐怕布满了眼线,一旦她要离开京城……
沈至欢将信烧了灰烬,她对这些东了解的并不多,沈乐然他们从前也会刻意不把这些东告诉她,今跟她透『露』,恐怕是真的没办法了。
老皇帝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这次恐怕就是不死估计也只能继续卧床了,要再处理政事,基是异天开。
沈至欢日日待在府里,没了总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接旨要去伺候老皇帝的忧虑,仍不觉得轻松多少。
陆夜手中莲子粥喂给她,沈至欢偏了偏头道:“不吃了。”
陆夜道:“中午就没吃多少,要不还是找大夫来看看。”
沈至欢心情一不好,就莫名的要对陆夜撒气,“说不吃就是不吃,你话怎么那么多?”
陆夜也不恼,笑着道:“乖,还是再吃一些吧。”
但他一笑,这种温柔的语调同自己说话,沈至欢又觉得气不起来了,她就着陆夜的手又吃了一口,道:“最近天气些凉了。”
陆夜嗯了一声,又喂了她一口,道:“要下雨了。”
沈至欢看着陆夜端着碗的样子,忽而笑了出来,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发像我的男宠了?”
大概是“男宠”这个个字逗乐了沈至欢,她被自己逗的笑出了声来,弯着眼睛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陆夜,“你这样的男宠,应当不太好找吧?”
她笑起来好好看。
陆夜被滚了滚喉结,配合道:“自然不好找,而且只伺候姐您。姐还满意吗?”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一点也不满意,你说说你这五天来,在府里才待了多久?”
其实陆夜相较于之前已经好多了,他没事的时候基上待在沈至欢旁边,但是沈至欢还是看他跟自己认错。
陆夜果真温声道:“下回不会了。”
沈至欢这才满意起来,她又吃了几口之后实在是觉得没胃口,陆夜便将粥放在了一旁,替她擦了擦唇。
她的唇形很好看,不薄,的唇珠微微凸起,他知道很软,果轻轻的咬上去,她会生气的骂他,让他不要咬那里。
他离她离得很近,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唇,那些不可告人的欲又沸腾起来。
他停下动作,嗓音暧昧,“……那姐知道,许多人要男宠,是做什么的吗。姐应该物尽其。”
物尽其那几个字他说的格外的慢,很难不让人多。
沈至欢:“……”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目光冷冷的,“你胆子又大起来了。”
陆夜自己的唇轻轻碰了碰沈至欢巧的耳垂,道:“奴才胆子很,不敢冒犯您。”
沈至欢惊讶于无耻,她来脸看了看外面一片明朗,道:“这是天。”
不仅是天,她坐在这里还能听见外面丫鬟动的声音,她她大概就不应当让这人进来喂她,连沁兰没喂过她吃饭。
沈至欢没和人在一起过,也没意过其他人,陆夜曾经跟她说,那种事情寻常夫妻什么的,每日要做,果时间隔的长了会不适应,下回再开始时就会像第一次那样痛一下,还要适应个好几个时辰。
好几个时辰把沈至欢吓坏了,陆夜说这话时神『色』自然,理据,她没多,相信了。
后来她觉得自己身体似乎不太能受得了,日日那样天干什么没力气,便陆夜“三天一次的话,会痛吗?”
陆夜拧着眉了半天,告诉她“我去太夫。”
沈至欢不知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和太夫开口,但反正是陆夜丢人,她就也无所谓了,等了半天,陆夜才回来告诉她,太夫说勉强可以。
她又信了。
陆夜道:“…姐试试日宣『淫』吗?”
沈至欢:“……”也不是不。
陆夜大概是没羞耻之心的,沈至欢知道自己果认真的说个不字,陆夜就会停下来,但让她恼火的是,她居然什么也没说。
她没过陆夜以前没跟人做过这些,但是至少跟她在一起时,好像是一次比一次熟练又更加技巧丰富的。
等到沈至欢再次意识清明的时候,她睁开眼,窗外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她身上被盖了一层薄毯,身体很干燥,多半是被清洗过了,甚至他还给她穿了里衣,房内只燃了一盏烛光,摇摇晃晃的,是她睡着的时候熟悉的亮度。
可是陆夜又不在她身边。
好几次她这样醒过来的时候陆夜不在她旁边,可是每一次她跟陆夜说的时候,陆夜会跟她说,下次不会了。
这个人真讨厌,沈至欢穿了衣裳,从床上下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些昏暗,身上倒是不痛,就是腿些软,她着着,忽而平生出点委屈来。
她上次就不该原谅陆夜原谅的那么快。
沈至欢打开房门,沁兰没在门外待着,她向四周看了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回廊里的那人。
一个是陆夜,另一个是个身材窈窕的丫鬟。
沈至欢站在门边没出声,静静地看着。
她看不清楚陆夜的神『色』,只能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那个丫鬟的面前,像是很认真的在听她说话,丫头微微低着头,偶尔会冲陆夜笑起来,然后隔了一会,丫鬟开开心心将手里的一方食盒递给了陆夜。
沈至欢冷冷的看着,料定陆夜必然不会接。
她也算是了解他,陆夜寻常的时候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当他不同谁说话的时候,是半个目光不会给那人的。
但陆夜伸出手接过了。
沈至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陆夜是真的接了。
她突然间很生气,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憋闷涌了上来,连带扶着门框的指节开始力,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移开目光不再看。
她轻呼出一口气,又碰巧沁兰了过来,她冷着脸进了房门,沁兰随后跟了过来,道:“姐,您醒了,奴婢让膳房送晚膳过来。”
沈至欢的确是些饿了,可是她又实在是被气的吃不下去,便道:“不吃了。”
她估计着自己方才进门的时候动静些大,回廊那边的陆夜定然是看见她了,估计一会就要过来。
沈至欢,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果他这回哄她,那她一定要隔很久才原谅他。
果然,她话音刚落陆夜便从外面了进来,只是方才手里的那个食盒不知放到哪去了。
他了过来,道“姐,什么时候醒的?”
沈至欢背对着陆夜坐着,意讽刺道:“我什么时候起关你什么事吗?”
陆夜显然也察觉到了沈至欢的情绪,他猜是沈至欢方才醒过来自己不在她旁边这件事,便道:“姐,奴才见您这些日子食欲不振,就出去为您寻了几个开胃的吃。”
“买完就直接回来了,奴才去给您拿过来。”
沈至欢心里还着方才那个身段很好的丫鬟,她回了半天也没起那个丫鬟是谁,人说话的场景这时候在她脑中尤为的清晰,她越语气便越不好,“我不吃你买的东,扔掉。”
“姐,我……”
沈至欢些凶的回头看他,道:“你出去,我不看见你。”
这话才一说出来,沈至欢就些后悔了,她觉得自己的话点过分,可是说已经说了。
陆夜果真顿了一下没出声。
隔了一会才道:“……那我先出去了。”
陆夜了以后,沁兰也不敢对沈至欢和陆夜的事多做评价,只得道:“姐息怒,您还是吃一些吧,不然夜里会饿的。”
沈至欢起陆夜离开时的样子越发的吃不下去了,她低低道:“不了。”
沈至欢以前其实并不是一个情绪起伏很大的人,旁人觉得意思的,难过的,她只会觉得无聊。
但是自从遇见陆夜之后,她好像变的格外敏感了一些。
她没听沁兰的话,夜里果真被饿醒了。
夜『色』清凉,四周静悄悄的。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不知是睡了一觉清醒了一些还是怎么,她静静的,陆夜和谁亲近其实并不关她的事,她不准陆夜干涉自己,又凭什么自己去干涉陆夜呢?
但是好在陆夜对她向来好脾气,明日她主动跟他说个话就没事了。
但她没到,第天一早,她率先等来的不是陆夜,而是一道皇后的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