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双江已铁下心要跟老公离婚时,方晟劝她保持现状以免对仕途产生负面影响,反正各过各的生活,何必为张离婚证生出周折?
方晟的话是对的!
以这会儿而言,无论回答仍单身还是已离异都会破坏在桑首长心目中“山里人”的纯朴形象,遂款款答道:
“向首长回报,我爱人还在双江省银山市一所区属小学做老师。”
“喔,是吗?”桑首长惊讶且深深瞅了她一眼,道,“分居两地很辛苦啊。”
明月很有情商地答道:“哪有首长辛苦,这会儿都没休息。”
“材料太多,看不完啊,才出来走走……”桑首长喟叹道,到了走廊后道,“回屋吧,夜里风冷别冻着了。”
见他脑后根根银发,想到身为一国之尊成天操劳于各种烦恼事,承受非常人能理解的压力,真是谁都不容易啊!
“首长慢走。”
明月站在门口道,桑首长没再说话,踱到楼梯边人影一闪,两名警卫紧紧跟了上去。
轻微的声响已惊动旁边办公室加班的厅领导们,纷纷开门询问,听说桑首长刚刚来过,脸色表情都有些微妙。
尽管久在权力中枢为首长们服务,但厅级层面能接触到桑首长并面对面谈话,机会少之又少,须知尽管相隔几百米,却是完全不同的安保等级,不管公务繁忙还是出于安全考虑,首长们都绝少踱到这片区域。
这个山里出身的明月到底祖上烧过几柱高香,居然能撞到此行殊荣?
周一上午,市委书计办公室来了两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当时方晟正出席市里重要会议,听说后立即离开会场,途中还吩咐何超中午的接待安排到美华大酒店。
到底哪两位让方晟如此重视?
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立即起身恭声道:“方书计。”
原来是俞晓宇和苏若彤!
看着这对俊男美女,方晟开心得眼里都是笑意,亲手为他俩泡茶,问道:“什么风儿把两位从双江吹过来?沿海大发展进展如何了?”
苏若彤说得让人心里透着舒服:“因为工作上的事需要过来协调,想着很久没见方书计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
俞晓宇却是直入正题,道:“向方书计回报,沿海大发展规划里有‘七箭齐发’思路,其中一箭就关于加大海产品保健功能的宣传,打造出更多海产品精品走入千家万户……”
“不错的思路,以前我在三滩镇也考虑过,继续说。”方晟笑道。
“方书计知道沙蚓吗?”苏若彤问。
“沙蚓……”方晟想了会儿,指着苏若彤大笑道,“差点被考倒,沙蚓不就是海葵吗?三滩镇渔民都这么叫,因为它生长在沙子里,东吴、临海一带叫法肯定不同了吧。”
俞晓宇和苏若彤的到访让方晟心情特别好,哈哈哈笑个不停。
“苏书计在海边工作时偶尔品尝吧,肯定知道它的功效。”俞晓宇笑道。
这么说并非在考方晟,而是顾忌苏若彤是没结婚的女孩子,有些话不便当面说。
沙蚓在海边素有“石奶”之称,哺乳期奶水不足的,通常拿它文火炖汤喝下有催奶的作用,古籍也有“通乳下奶”之记载。
它在药典里的另一个重要作用是治疗风湿性关节炎,这可以与它触手特有的刺细胞蕴含的神经毒素有关。
沙蚓还是海边渔民们用以“食补”的传统海产品,最直截了当的说法就是“滋阴壮阳”!新婚燕尔的男人若白天多打几个呵欠,马上有渔民劝说搞点沙蚓补补;气血两亏的妇女也时常熬些沙蚓来滋补身子。
从科学角度分析,
其实苏若彤在海港村工作生活三年多,对沙蚓的功效岂有不知之理?有时避讳表示一种尊重,不仅在体制内。
方晟笑笑道:“海边口口相传啊,后来科学家做过大量研究认为有道理。我总觉得它跟市场上爆炒的冬虫夏草差不多,沙蚓也有开花,开的花还挺漂亮,但它又的确是捕食性动物,只是没有中枢神经处理系统,连最低级的大脑基础都不具备,从基因编码来看属于构造非常简单的动植混合体。”
俞晓宇兴奋地说:“对,动植物混合体,方书计也有很深的研究!”
“当年打算往内陆地区推广,可惜它生不逢时,一方面愿意母乳喂养的年轻妈妈越来越少,都依赖于进口奶粉,宁可花大价钱找代购把国外市场搅得一塌糊涂;另一方面当时全国范围掀起反中医反中药的浪潮,‘食补’观念被批没有科学依据,加上远销沙蚓存在的最大痼疾即运输问题,也就搁了下来。”方晟道。
苏若彤道:“为配合沿海发展大战略,以梧湘为首的沿海地区联合起来在内陆进行精准宣传,使得包括沙蚓在内的海产品重新为人们所认识,在注重养生的今天尤其中老年人就喜欢熬汤炖汤,价格远低于冬虫夏草的沙蚓便转入大众视野……”
“运输呢?”方晟问。
俞晓宇道:“这就是我和若彤此行的目的。沙蚓出水即死,长途运输必须全程浸泡在海水里,网购的真空包装同样如此,行业形成的潜规则是沙蚓重量必须含海水,无形中增加了成本,消费者也想不通。”
“我参与海产品推介后,联想到方书计主持下的滩涂开发系列工程,好像有针对这方面的科研攻关,名字起得很洋气,叫葵花绽放项目,”苏若彤笑道,“后来找我的老领导冯书计打听,果然有了突破性成果——两个方向,一是脱水技术,制成沙蚓干辅以精美包装放到商场超市;二是急冻冷藏技术,瞬间达到零下四五十度……”
“唔,这方面你俩跟冯轶同志对接,他虽然调到教育局了这方面情况比较熟悉,要向兄弟申市伸出友谊之手,技术转让、技术服务等等都要尽最大可能到位,”方晟说着拿起手机,“我看看他在不在单位。”
苏若彤笑道:“我跟他预约好啦。”
“那倒也是,”方晟哑然失笑,“赶紧去吧,不影响你们的工作,中午在美华大酒店,叫冯轶一块儿吧,就我们几个。”
“好,方书计待会儿见。”俞晓宇说着起身告辞。
苏若彤却道:“我有点事向方书计单独回报。”
“我到楼下等。”俞晓宇退了出去。
再看苏若彤脸上还是笑,这会儿的笑与刚才的笑可就不一样了:她笑得轻松而随意,当中又带着几分亲昵,还有说不出的依恋。
与叶韵笑得简直神似,都是那种好像发自内心的甜蜜,倏尔间让方晟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
神情又象极了大学时光的周小容,亲切中带着俏皮,幽默中带着狡黠,天真中带着少女的写意。
醉了,醉了。
一时间办公室陷入微妙的寂静。
良久,苏若彤半娇嗔半埋怨道:“方书计是不是急着让我嫁人啊,故意把我跟晓宇安排到一块儿?”
哦,眼前不是潇南理工大学的周小容,也不是江业和顺坝时的叶韵!
方晟定定神,微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革命事业中培养出的情谊最深厚,怎么,小苏同学很不满意?”
“晓宇有女朋友了!”
“什么?”
方晟可真是大大地狼狈了一回,瞪着
后面还有半句没说——这小子会不会仗着年轻得志,打着恋爱的幌子专骗女孩子?
苏若彤笑得更诡秘:“我猜要是您今天中午问,他还是斩钉截铁说没有。”
“哦,其中有玄机?晓宇应该不是口是心非的人。”
“因为是段地下恋情嘛,见不得光,也还存在不确信性,他不便公开。”
方晟起了好奇心,问道:“年纪轻轻谈恋爱有什么见不得光?”
“我也是有回趁他喝醉了套出来的,别乱说啊,”苏若彤忍着笑道,“晓宇在潇南大学谈过恋爱,不过女孩子的妈妈一直对他不满意,横鼻子竖眼睛的总说不到一起……”
“眼缘很重要。”
“大学毕业后女孩子进了律师行,她妈妈更觉得晓宇既没发展,收入又不高,坚决不同意这桩婚事,一直拖到晓宇到绵兰发展,她妈妈就说这男孩子一辈子都会在穷山沟工作,没前途了,然后以心脏有毛病来威胁。女同学很孝顺只得选择分手,几个月后草草结婚……”
方晟不动声色道:“软弱善良的女孩子,继续说。”
“婚姻很草率,婚后女同志对他恋恋不忘,夫妻感情很糟糕;晓宇的发展则很顺利,破格提拔镇长,今年又调到省里得到重用,两人旧情复燃很快一发不可收拾,女同志准备离婚后嫁给他……”
“不怕她妈妈得心脏病?”
“她妈妈去年底去世了……心脏病。”
方晟一呆,道:“很狗血的剧情啊。”
“接下来的剧情更狗血,本来小俩口没孩子离婚应该很爽利,可男方非要她赔一大笔青春损失费,不然不办!开价太高,晓宇都凑不齐那笔钱,离婚的事儿也就搁了下来,变成漫长的拉锯战,您说这种情况下晓宇哪敢在外面说?从法律层面讲女同学还是有夫之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