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福斯二十条”那是做给公众看的,花拳绣腿实质没有多大作用;中方的愤怒和不安也是做给公众,表明态度而已,可以在乎,也可以不在乎。
真正伤筋动骨的其实是美国人私底下传递的恫吓信息——把他们逼急了很可能动真格的,你不能不信!
威胁的重点有三条:一是冻结黄金贮备,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黄金都贮存在美国——80多个国家近7000吨黄金存放在美国纽约联邦储蓄银行的地下金库里,当年对yī lā kè、利比亚发动战争之前首先冻结其黄金贮备,颇有古代烧掉粮草的意味;
二是拿国债抵销贸易逆差,说白了就是赖账不还,却摆出受害者的样子;
三是断网、断天体服务,全世界赖以运行的互联网一级服务器都在美国,民用gps主服务站也在美国,还有大量的民用卫星包括气象、交通、航空等等服务,一旦被全面拉断军方固然影响不大,民用领域起码倒退五年!
这三条随便哪条真正实施,都将对中国造成毁灭性打击,实在是无法承受之重。
关键是与“罗福斯二十条”不同,在这三个领域中方压根拿不出反制措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综上所述,近期最高层、外事委压力非常大,频频开会商讨对策,外交密使穿梭往来于京都和华盛顿,”童光辉说到这里叹道,“然而这回美国人胃口很大,小恩小惠收买不了他们,必须要作出重大让步,想来想去只有投其所好,放开美国人最感兴趣的金融领域!”
方晟长长“喔”了一声,道:“伯父担心外资银行全面进入内地后,中资银行生存空间将被大大压缩,实力不济的甚至面临倒闭危机……”
“现行体制下还不至于糟到倒闭程度,当无力维继时zhèng fǔ会指派其它银行进行收购兼并,起码保证老百姓存款刚性兑付,但经营压力、体制改革还有业务调整等等势在必行,还有痛苦的理念转变……家父觉得我应付不来,索性早点跳出苦海,等到苦海变成泥潭时再想跳,那时就贬值了,别说副省长,厅长都困难。”童光辉毫无隐瞒解释道。
“这样看来以后央企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家父重点关注金融领域,其它方面没怎么提及,据我估计下一轮开放将在广度和深度两方面齐头并进,原来优势产业、暴利行业都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方晟自嘲一笑,道:“亏我还有位外事委副主任的老丈人,成天钻在地方真是眼界狭、格局窄,根本没注意国际局势正处于狂风骤雨般的局面,惭愧惭愧。”
“老弟在地级市也罢了,咱们成天在京都打转同样没发觉,也是看媒体、电视上专家学者们分析得热闹,从没往深处想,”童光辉道,“这些年来咱们自称老二,实质与老大的差距不是一点点,而是重量级与轻量级的区别!远的不谈,就拿老百姓所说的几万亿外汇储备来说,美国长期国债的确是既稳定又保值的金融产品,其它找不到能容纳我咱们这样规模的大买家,所以对于老美,在恨它的基础上还得昧着良心讨好它,没办法,大国也要生存,也要发展。”
“但是官场……”
方晟只说了四个字,童光辉却一听就明白,苦笑道:
“为空降白山这事儿我在家里吵了三天,指责父亲耽误了我的前程——早知如此大学毕业就进中直机关,然后走吴郁明、詹印的路线,没准现在也是涌有丰富基层经验的好干部,怎会弄得现在每个人都不看好的尴尬局面?”
“不是不看好,而是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官场与银行是完全不同的系统。”方晟连忙说。
“家里人包括我妈、妹妹都觉得不该贸然转行,官场
“唔……伯父不愧在基层经历过摔打,一语中的,”方晟钦佩地说,“官场生态是这样的,越往上政策空间越小,风险却越大;做谨慎本分的副省长很容易,全文照转京都文件,凡文件里没有的一律不批,凡文件明确的一律同意;反之做有所作为的副省长很难,上有省委常委会和省长办公会约束,下有厅局层面抵触,指示精神落不到实处,到头来全是空头炮弹。”
童光辉笑道:“说到最后家父的意思其实就是,仕途方面千万别向方老弟、陈皎、詹印那些人看齐,而要守着自己的位置平平安安就好,这就是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啊。”
方晟摇摇头道:“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超过自己,伯父能想到这一层,叮嘱光辉守拙守成足见正治智慧不凡,佩服佩服,今晚又学到新东西了!”
“过阵子乔莲也要离开保险行业了,银行全面放开,国际保险巨头登陆内地带来的风暴更剧烈,倘若zhèng fǔ有心保一个肯定是国有银行,无论如何保险都将成为弃儿。”
“去哪里,中直机关?”
“半路出家太难,可能弄到附近省直机关过渡一下吧,唉,本以为央企的大树好乘凉,想不到最新翻船的很可能就是它,而我和乔莲则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老实说到现在都有种悲凉的感觉。”童光辉很不甘心地叹息道。
方晟心里也沉甸甸的满不是滋味。
高处不胜寒。
原以为在鄞峡麻烦缠身,从赴任至今没消停的时候,谁想到最高层面临的考验更大,直接关系到经济远景、发展动力甚至国家兴亡!
再回头看当年三滩镇遇到的困难,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如今的自己,有没有耐心和闲暇静下心跑到最基层考察民情,饶有兴趣倾听镇长慷慨陈辞,激扬文字呢?
这样一想,觉得何世风还是蛮不错的,换于道明、爱妮娅等省长,恐怕都做不到。
大概也有很多疑惑吧,童光辉趁机请教了不少问题,最令他不解的是:
“有个现象很奇怪呀,以前总觉得省直机关从领导干部到工作人员都是精英,实际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怎么说呢,有的人——副厅、正处好像挺蠢的样子,汇报工作前方不搭后语,处理事情拖泥带水,能力低下品行不端,根本不配他们的岗位和级别嘛。”
“事实上每个层级、每个单位部门都存在你说的那种人,庸庸碌碌、尸位素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要说他们蠢就大错就错,咱们现行公务员队伍完全是精英式淘汰机制,越往上越厉害,能混到省直机关肯定在某个方面有两下子,未必是工作能力,”方晟道,“他们琢磨的东西跟你不一样,心思用的方向也不一样,没准故意显露蠢,可当碰到他们切身利益时,不晓得有多聪明呢。”
“噢,是这样啊……”童光辉若有所思。
和童光辉聊到深夜,分别后悄悄溜到徐璃那儿温存了一个回合,没敢招惹樊红雨,天亮后直接返回鄞峡。
精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剔掉不该透露的内容,方晟把大概意思传达给卫君胜。没说得那么具体,更没有提及童卿那些直白的话,卫君胜却一听就明白,悚然道:
“我懂了,我懂了,所有事件都是一脉相承的!”
“一脉
“上个月陈皎不顾省委主要领导反对突然加速原山国企改制,大幅引入社会资金入股,对国企进行伤筋动骨式手术,在原山引发强烈反弹,老干部们成群结队到京都告状,”卫君胜道,“当时我还奇怪以陈皎的个性怎会搞这么大动静,原来提前得到风声了!”
“卫部长也应该多少知道些啊?”
“隔行如隔山,这话一点都不错,陈常委是参与决策者,老童是近水楼台,家父成天在宣传材料里打转,配合最高层大谈中国必胜,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卫君胜悻悻道。
“这样的话,君胜也要未雨绸缪做些安排了。”
“是的,但我不可能涉足官场,无论性格、为人处世风格不适合当领导干部,只能在央企里混混日子,这也算自知之明吧;要是让我两天不喝酒、三天不泡吧,搂着小姐k歌胡天海地,那种苦行僧的生活我捱不下去。”
方晟笑道:“如你所说,这些事儿只须一张照片传到网上就意味着仕途终结,尤其是左搂右抱k歌,前阵子掀翻好几位厅处级干部。”
“所以别看你恶名在外,本质上跟陈皎、童光辉一样都是洁身自好的乖孩子。”卫君胜大笑道。
“哟,你可是第一个说我乖的人,就为这话就值得喝顿酒!”
“酒肯定要喝,不过要等等……”卫君胜顿了顿道,“关于市场全面开放的风声之前我隐隐听到点传闻,没想到形势这么严峻,老弟啊老弟,我都琢磨好了,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先下手为强!”
听出他话里的狠劲,方晟心里微微一动,问道:
“你打算效仿原山,自己发起央企改制?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恐怕要经政务院甚至更高层面点头吧?”
“央企作威作福惯了,都误以为自己是中直机关了,听到‘改制’就头疼,我主动请缨充当开路先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卫君胜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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