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原先派人去接了两回,见连桂嬷嬷见到人了,楚宛宁都不愿意跟她回来,心底对素未蒙面的亲孙女也有些不满,如今听见楚千辰的一番解释,顿时恍然。
是啊!将心比心。
据楚老夫人所知,楚宛宁在乡下的日子并不好过,爹娘双亡,亲奶不疼,就连二叔二婶一家子都千方百计地想算计她。
如今亲生爹娘那边寻过来,楚宛宁该是对他们十分期待,没想到永安侯府却只派了一个下人前去接应,态度十分敷衍,她心里想来也很不好受。
“侯爷,这回就让辰儿跟着走一趟。”楚老夫人当即便拍板决定。
楚侯爷忙于公事,肯定是无法脱开身,而楚大夫人?就更别想了,没见消息都传开多久了,那人有过来打听半句吗?
楚千辰身为大房的长孙,又是楚宛宁的亲弟弟,让他代表永安侯府,再合适不过!
楚侯爷轻轻颔首,下一瞬眉头又紧紧蹙成一团,“谭知州提醒本侯,这事已经传到圣上耳里,如今永安侯府不但要把那丫头接回来,还不能按照先前的名分随意敷衍,否则圣上一旦得知,只会迁怒于永安侯府。”
楚老夫人闻言微微一叹:“侯爷是觉得表姑娘的身份不妥?”
楚侯爷点头,“如今外边都传得沸沸扬扬,永安侯府金尊玉贵的嫡长女是个冒牌货,再让那丫头以表姑娘的身份进府,只会让世人耻笑侯府的不作为。”
既然大家都知道真相了,那侯府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干脆让那丫头回归原位。
楚老夫人听到这里,眼睛惊愕地瞪圆,“侯爷是想让那丫头以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回府?那......蓁蓁怎么办?”
到底是养在自己膝下多年的孙女,就算对方真正身世有些上不得台面,可祖孙多年的情意却是真的!
楚侯爷仔细一想,楚蓁蓁这些年靠着永安侯府,才气颇具盛名,听说就连圣上也看过楚蓁蓁写的文章,连连称赞过。
无论如何楚蓁蓁也不能放弃!
“这有何难,二人并列嫡女便是!”
“这......成吗?”楚老夫人有些意动。
总归不会亏待了她的蓁蓁,又能解了侯府的燃眉之急,两全其美!
楚侯爷摆摆手,浑不在意地道:“没什么不成的,等那丫头回了府,府内姑娘的排序便往后挪了一下,以后蓁蓁就是大房的二姑娘,记在宋氏名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老夫人也没办法说出反对的话,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就按照老大所说。”
楚侯爷宣布完,便转身离开了寿安院。
他还有公务要处理。
楚老夫人朝楚千辰招了招手,笑道:“辰儿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楚千辰依言走上前。
“你独身一人出远门,祖母说什么也不放心,要不就让桂嬷嬷跟在你身边,凡事也有个照应。”楚老夫人朝身后的桂嬷嬷看过去。
楚千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桂嬷嬷心细,还是跟在祖母身边,辰儿在外边才能放心。”
这般贴心的话直接让楚老夫人红了眼眶,“好好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祖母也不说别的。”内心却是打定主意,要多安排一些人跟在楚千辰身边。
“祖母放心,辰儿一定会把长姐平安接回来。”楚千辰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寿安堂。
楚老夫人看着长孙越看越满意,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可行事却极为有分寸,稳重到让人忽略了他本身的年纪。
想到这里,楚老夫人又不禁感叹道:“辰儿长大了。”
身旁的桂嬷嬷笑了笑,连连称赞:“可不是嘛......小公子瞧着都有大老爷年轻时候的模样,瞧着都稳重了不少。”
楚老夫人越听越满意。
楚鸣昨夜难得睡了一个整觉,起身时整个一神清气爽,目光沉沉地落在不远处的香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从平安听到动静,赶紧推开门进去,“三爷,您醒了?”
楚鸣有些极其严重的失眠症,整个侯府就只有同楚鸣较为亲近的楚三姑娘知晓。
众所周知,侯府三姑娘楚娇娇有着一手极为精湛的调香手法,楚鸣只有闻到她调制的香料,夜里勉强能睡两个时辰。
可令平安异常震惊的是,昨夜三爷早早入睡,并且一觉睡到了早上,这放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楚鸣还保持着沉思的神情,一声不吭。
平安也朝那边望过去,只见昨夜点的香料经过了一夜,香炉已经不再往外透着烟雾,可屋内还透着安神香的味道,久久不散。
他微微思索便知道三爷昨夜睡得那么好,全是因为香炉里面的香料,不由笑道:“三爷,三姑娘如今调香手法越发高超了,这回竟能让三爷整整睡一个夜晚。”
楚鸣敛去眸中思绪,收回自己注视的目光,淡淡看过来,“前些日子珍宝阁送过来几对镶着珠玉的步摇,你待会送到菁华院。”
珍宝阁每月都会挑一些品相极好的首饰送到永安侯府给府里的主子们挑选,剩下的也不会退回去,而是直接入到三爷的小库房,留给未来的三夫人。
平安点点头,“小的明白了三爷。”
“三爷,小的伺候您梳洗。”
等楚鸣用完早膳,例行到书房练字,院子里洒扫的下人便上来禀报,“三爷,三姑娘过来了。”
平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快请三姑娘到花厅喝茶。”
三姑娘楚娇娇于楚鸣的意义非同一般,在他们小院下人眼中,可是比永安侯府的侯爷还要来得重要。
“切勿怠慢三姑娘。”
“是!”
楚鸣练字时最忌讳旁人打扰,所以这期间书房仅此他一人,就连随从平安也只能侯在门口等待传唤。
平安敲了敲书房的门,“三爷,三姑娘过来了。”
屋内沉默了一瞬,很快就响起楚鸣略带清冷的声音,“知道了。”
他放下手中狼毫笔,又垂眸扫了一眼写了一半的书法上,一个’松’字最后一笔拉长了一些,眉头微微蹙紧,伸手把上好镇纸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不远处的纸篓里。
这张……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