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夏至这一日,朱柯公主生辰,原来公主伴读有四位,除却夜十一与谢八各因各故没再伴读,便只余两位。
便是不宜入宫庆贺,夜十一的礼也早早送进月朱宫,朱柯公主对此没怎么在意,倒是收到自普济寺送来的谢八贺礼,她着实暗恨了夜十一一把。
倒是谢皇后听闻夜十一的贺礼已送进宫,第一时间便亲自过月朱宫看贺礼,仔细看过夜十一贺礼没什么异样后,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她面上无波。
朱柯公主见状道:“母后,这夜十一送来贺我生辰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先前送小姨母的那一对善童龙女呢。”
谢皇后没有不明白闺女的意思,但一提之前谢八的生辰礼,她就怒从中来:
“你知道什么!堂堂嫡公主,稀罕什么小玩意儿!还有,什么夜十一?那是你表妹!以后可不准再如此。”
“母后小心过头了,在这月朱宫里,谁敢把话传出来?”朱柯公主毫不在意,“再说了,我是公主,她不过是公府小姐,直呼其名怎么了?”
谢皇后握住朱柯公主柔软无骨的小手,柔声劝着:
“不是能怎么,是传到你父皇耳里,你父皇不高兴。”
朱柯公主听不进耳,哼一声道:
“父皇就是偏心!天底下有哪一家的父亲疼侄女儿疼过自已女儿的!”
谢皇后放开朱柯公主小手,明艳的脸一板斥道:
“闭嘴!天底下就我们李家是皇家,你父亲是一国之君,岂能与平常之家相较?你真是愈发没了体统!”
原来公主是要到出嫁时方会有封号,但今七岁的朱柯公主与稍长些今八岁的今宁公主却因着是永安帝唯二的两位公主。
今宁公主是长庶公主,原来朱柯公主是庶出的第二位公主,自两年前先元莫皇后薨逝,原来的谢贵妃成了谢皇后,朱柯公主便成了嫡公主,永安帝那时耐不住谢皇后的讨喜,便成全了谢皇后的请求,给了二闺女封号朱柯。
二闺女有了封号,大闺女也得有,于是长庶公主便同时有了封号今宁。
今宁公主生母夜贵妃,夜贵妃是静国公嫡长女,是夜大爷夜二爷的长姐,当初先元莫皇后薨逝,中宫之位悬空,夜谢两家不无为皇后之位暗下一番龙争虎斗,最终夜家告败,谢家得了中宫之位。
要说夜贵妃得不了永安帝的宠,那也不是,虽说谢皇后手段了得,夜贵妃也不差,只是永安帝最后会选当时还是贵妃的谢皇后入主中宫,其中也不无因着葭宁长公主之故。
尚大魏嫡长公主,天下又尽知永安帝十分溺宠唯一的皇妹,便是看皇妹夫夜大爷这附马不太顺眼,对葭宁长公主夫家的静国公府却是皇恩浩荡,荣宠至极,要不然凭夜二爷今年纪不过二十有四这般年轻,是绝然做不到吏部左侍郎之位的。
静国公府一家三男,静国公掌户部,夜大爷尚葭宁长公主,夜二爷是吏部左侍郎,只待历练些年头,吏部尚书退下来,也等静国公
到年纪退出内阁,夜二爷便能坐上天官之职,旁人一说起静国公府父子三人,无不赞叹其运道。
当然,运道是有,本事也是有,诚然永安帝也不是个唯亲任用的昏君,只是人们往往一看到了运道,便会自动将事物本质的源头屏蔽。
父子三人个个了得,再让夜贵妃入主中宫,永安帝到底是皇帝,一有顾忌,便是此消彼长,当下便选了谢皇后掌凤印,顺从谢皇后替二闺女讨封一并封了大闺女,也是在补偿夜贵妃与静国公府。
这点静国公府与英南候府都心知肚明,夜贵妃与谢皇后亦是晓得其中奥妙,这也是掌凤印以来,谢皇后处处给夜贵妃几分面子的缘由。
夜贵妃虽争不得中宫之位,可她在永安帝心中,那份量绝对不比谢皇后的轻,有时候谢皇后自已觉得,其实永安帝的心中更看重夜贵妃。
朱柯公主被训,半点儿再不敢不顺从谢皇后的意:
“儿臣知道错了。”
她觉得她母后生起气来太可怕了,连她父皇都没她母后狠,就她小姨被勒令到普济寺闭门思过一事儿,她就觉得母后做得太过。
见谢皇后脸色缓下来,她又替谢八说起情来:
“母后,小姨在普济寺也待有一月余了,要不召小姨回来了吧?我身边没小姨陪着,真是好生没趣……”
话未话,便被谢皇后皱起的眉头吓得她将后面的话给吞回肚里。
谢皇后不悦:“既下了凤谕,便没有收回的道理,说一年,就得待满一年!”
又道:“你小姨那边你无需担心,你外祖父已安排妥当,绝然不会让你小姨受半点儿苦,就是清静些。倒是你身边就剩两个伴读确实少了,母后已在为你挑人选,你要自已有人选,也可同母后说说,母后看好了与你父皇商量,再没错便召进宫来陪你念书。”
朱柯公主摇头说伴读人选一事不急,她想起另一事儿来:
“初初出小姨与夜表妹闹起来那事儿,母后让庆姑姑到静公府,欲亲自帮夜表妹将那串紫晶手珠串好,母后是不是太抬举了夜表妹了?”
她就觉得,她母后实在是太顺着她父皇的喜恶来了,连母后身边的宫令女官都得低声下气地给夜十一讨好串珠子,委实气人。
谢皇后瞥开眼:“这事儿你别管,你也不懂。”
一想起庆宫令回来禀说夜十一早已将紫晶手珠串好,并已转送到夜大爷手中,她的眸色便止不住越发黑沉。
都是谢八那不懂事的丫头惹的祸!
往常父亲总说她不该太顺着溺着谢八,她却觉得谢八是她最小的嫡亲妹妹,她又贵为皇后,怎么就不能宠了,她是想怎么宠就怎么宠,没想到父亲一语成谶,她的事儿还就真坏在她溺宠的小妹手里。
朱柯不满谢皇后说她不懂,可观谢皇后眸色不佳,仿佛利得成一把刀子,她不敢再开口,也就只敢在心里犯嘀咕,心说不过是一串紫晶珠子,真有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