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昭闻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给严谨,“这事费了些功夫,主要是那些人把东西都毁得差不多了,想要找点有用的出来不容易,我能找到的就这些,你看看吧,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
严谨接过文件袋,打开拿出里面一叠资料,示意师墨一起看。
师墨并不知道严谨请田昭查什么,看了资料才明白,是关于孟家的。
孟家和血族交易,抓走师翰,自己却被血族屠了满门。
按说这事,随着他们的死,就算是了结了。
师翰回来后,也只是对参与的欧国势力,进行了警告,得到了欧国的歉意,以及领到的安慰,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补偿和公道。
即便这样,师翰也没办法,谁让罪魁祸首孟家人死绝了呢。
但严谨并不想这事就这么无头无尾的结束,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和孟家一样的人藏在不知道的角落了,突然跑出来咬你一口。
所以特意托田昭查了孟家,以及和孟家有来往的人家。
想要看看,这其中谁和孟家是同伙,还有谁是隐藏在帝都定时炸弹。
他们背后的人,是否是他们猜测的那个。
背后的那人,又是否还有其他余党或是后手。
严谨想了很多,可很多资料线索,随着孟家的死,被全部销毁,遗漏的不多,田昭花了一年多时间,也只找到这一点,还是些不怎么有用的。
这些资料记录了和孟家有来往的人员和世家,其来往事件、程度,都很稀松平常,十分表面,并不能从这里面看出点什么。
严谨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将资料收了起来,“谢了,这事就这样吧,毁得这么彻底,足见这事不简单,你别再插手,免得惹祸上身。”
如果信息毁得不这么彻底,严谨还会觉得这事是私仇,孟家没有同谋,没有主使。
可毁得太彻底,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雁过留痕,孟家又死得那么突然,不可能就留下这点东西。
最大的疑点是,孟家是如何和血族搭上线的,以孟家的能力可做不到,那么背后必定有人。
也能看得出,背后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田昭也能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严谨担心他,不让他深查,他能理解,没多说什么,应了声好。具体查不查的,到时候再看。
“对了,我之前无意中听见特殊部门说,在大洋深处,出现了诡异现象,具体是什么,还没查探到,这事在内部闹得挺热闹,严兄弟常常在外出任务,尤其是海上任务时,要多当心。现在听着这个诡异现象没什么危害性,不代表以后没有。”
师墨扬眉,来了些兴致,“什么样的诡异现象?”
田昭凝着眉道,“我听到的不全,好像是凭空出现一团黑雾,黑雾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看得见,却始终找不见。看着明明就在眼前,你一走进,它又跑到天边去了。”
“是吗?”师墨拧着眉想了许久,没想出什么头绪,只能暂时放下。
严谨接过话头,“谢田大哥关心,我会多注意的。”
“这事你留个心就行,”田昭觉得这样的事离他们很远,不用太过杞人忧天,只是想起了,当个八卦聊,并没有特别的用意。
三人又聊了会,外面已经有人开始伸头探脑了,田昭眼底闪过暗光,牛鬼蛇神可真多,好好说会话都不行。
师墨严谨两人看出了田昭的心思,知道他们在这样的位置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无法随心所欲,很是憋屈。
但选择了,就得做下去。
不想让田昭为难,两人不再多留,“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请田大哥一家吃饭,这些是给侄子侄女们带的,劳烦田大哥帮忙带回去。这次时间紧,就不去拜访嫂子了。”
田昭现在就是放个屁都有人盯着,也不好多留两人,免得糟心,点着头应下,将两人送走。
从办公室出来,师墨暗暗吐口气,“在那样的环境下待着,容易得心病。”
田昭工作的环境,很压抑,承受能力弱的,确实容易神经衰弱。
没有强大心志的,都做不了这份活。
严谨笑着捏捏媳妇的手,“每个工作都有每个工作的难处,只要对工作够上心,就不会觉得难熬,反而能激起好胜心,拥有无限动力。田大哥瞧着是挺累的,不过我看他也是乐在其中。”
师墨没有工作过,被拐走前,她高中刚刚毕业,被拐走后,斗智斗勇逃命,后来去了异世,为了活着拼命,工作什么的,离她都太远了。
这么些年,她也习惯了自由,随心所欲,自己的时间,自己做主的生活,真要让她去上班,她肯定会不自在。
也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自己无法忍受的,不代表别人也做不下去。
师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孟家的事,“没有线索,没有方向,这事要怎么查?”
严谨微微眯了眸子,“怎么没有方向,线索资料被毁了,找不到有用的东西,但能找到毁坏的人,那人不管因为什么毁了这些东西,总能从他身上查出点什么来的。这事我会去办,我们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他们一时半会也不敢有行动,暂时是安全的,墨墨别担心。”
严谨不希望师墨参与,师墨也不逞能,“行吧,你要注意安全,遇上特殊情况,可以去找麻捷祖孙俩。”麻捷家是护龙一族,如今即便家族凋零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帝都也有他们不及的手段。
严谨点头应下,他现在虽然算得上是少有敌手,也不会托大,麻捷是古老家族,必定有不为人知的手段能够帮到他。这次调查的事,说不定还真得请他们帮忙。
不过不急,等去了西北再说。
瞧着时间还早,严谨带着师墨顺便去见一见帮忙带严利河的人。
这人叫谷诖,四十多岁,是个浪人。
就是以流浪为生的人。
没有固定居所,没有固定工作,四海为家,走到哪是哪。
不过,每年过年前后两个月,他都会回到帝都,龟缩在一座破旧的宅子里,不和任何人来往,不出门,不会友,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严谨和他是在一次深山任务中相识的。
那一次,严谨在深山里寻找一个秘密团伙,谷诖在找一朵特别的花。
那花长在悬崖峭壁上,谷诖为了摘花,差点没命,严谨救了他,并且帮忙摘到了花。
谷诖带着严谨团队,找到了秘密团伙。
两人至此相识。
谷诖淡薄名利,淡薄情感牵绊,随性孤冷,喜欢独处,喜欢流浪,对什么事都表现出了无所谓,哪怕是生死,唯独对花,尤其是少见的,开得好看的花,拥有很大的执念。
所以严谨帮忙摘花后,他愿意回报,两人才会有后续情谊。
严谨寡言少语,拥有极重的使命感。谷诖随性孤独,天生凉薄。
按说两人没有任何共同点,没有任何共同话语,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偏偏他们就成了心照不宣,默契十足的友人。
两人相处得久了,熟识之后,严谨慢慢的知道了谷诖的故事。
谷诖之所以喜欢流浪,是想给亡妻寻找世界上所有不一样,开得好的花。他亡妻喜欢花,只喜欢花,所以也成了他的执念。
每年都会回帝都的宅子,也是因为曾经他和亡妻有过约定,约定每年都要在一起过年。
说起来,谷诖也是个命运坎坷的人,他的亡妻是他的童养媳,六岁时,家人给他买来的十二岁的媳妇。
谷诖的母亲是个外室,从小他就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没有玩伴,没有童年。亲娘养着他的唯一目的,就是用他套住他爹,所以从小他就要在藤条下拼命学习四书五经,经商买卖,各种心机算计,学不会,学不好,就会被抽,小小的一个,被抽得遍体鳞伤。
没有疼惜,没有安慰,他只能自己独自舔伤。
谷诖爹是上门女婿,家里老婆只给他生了三个闺女,他想要儿子,上门女婿的身份又无法纳小妾,他只敢偷偷在外面养外室。偏又是个窝囊性子,除了撒种子,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五几个月不敢上外室的门,就怕被媳妇发现。
他娘原本还安分,生了他之后,就一直想母凭子贵,登堂入室。
奈何他爹是个绣花枕头窝囊废,没有半分能力和魄力,全靠着媳妇过日子,怎么可能休妻娶他娘,况且他爹也没这个资格休妻。
偏偏他娘被野心蒙蔽了理智,变得愚不可及,各种吵闹,甚至威胁他爹要闹到正室那去。
可能他娘从来没有想到,那样软弱无能的男人,也有狠辣的时候。他娘的话触碰到了他爹的底线,使得他爹发了狠,亲手杀了他娘。
谷诖是亲眼看着亲爹掐死亲娘的,那时亲爹眼里的凶狠,亲娘眼底的恐惧,他看得一清二楚。
奇怪的是,他不害怕,不伤心难过,就像看陌生人似得,无悲无喜,那时,他才六岁。
亲娘死后,亲爹想当个好爹,又不想失去拥有的荣华富贵,就给他买了个童养媳,有个媳妇照顾,不用担心奴大欺主。
童养媳就是谷诖的亡妻,谷诖亡妻没有大名,大家都叫她大丫,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大,为了家里弟弟妹妹活命,自愿卖身。到了谷家,也没有名字,大家叫她谷章氏。
对谷诖来说,这是他唯一感谢亲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