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处,拘留室。
清晨,何雨柱是被饿醒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身为一个厨子,自己还有挨饿的一天,简直丢尽了祖师爷的脸呐。
江大军那小子也真是的, 不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吗,至于报保卫处嘛。
傻柱摸着还有些酸痛的脸庞,不由地怒从心起,想他何雨柱什么时候,吃过这个大亏,此仇不报非君子。
正在傻柱胡思乱想之际, 门开了, 走进一个中年秃头的矮个男人。
傻柱顿时大喜, 赶忙上前双手握住来人的右手,摇晃个不停。
良久,傻柱方感慨道:“领导,患难见真情啊,现在也就只有您,还记得我啦,赶个大早过来接我,承情承情,我先去食堂垫垫肚子,有事,咱们稍后再说。”
一食堂主任王利民不禁有些无语,原本见傻柱被收拾的鼻青脸肿,还觉得他有些可怜,现在看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明显就是没长记性嘛。
看来,保卫处的打, 还是太轻了。
“回来, 谁同意你出去了?”
傻柱愣了一下,随机明白过来,这公家的正常程序还没走呢,而老王恰好又是最讲规矩的。
傻柱转身,对着老王嘿嘿笑道:“这不是肚子闹的嘛,领导,为了工作,我可是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进的,有什么事,咱们能不能直接说啊。”
王主任这下彻底无语了,也不知道这傻柱到底怎么想的,真以为他是厂领导的野生亲儿子啊,这保卫处说进就进,说出就出啊。
再说,你进来,是因为工作的事吗?
饿了,活该!
“那好,我就直说了,在这里关了一晚, 服不服气?”
傻柱肚子都饿的咕噜叫了, 也不敢再冒充硬汉, 赶紧服软回道:“服了服了,领导您看我这一身惨样,也不敢不服啊。”
不敢不服,那就是还不服气喽,老王也懒得跟这楞货掰扯。
“出去后,赶紧把小江的损失赔付了,然后,再跟人家诚恳地道个歉…”
“啥?我被收拾了一顿,还要跟江大军那臭小子打道歉,这不可能,我还跟您说了,这事没完,”傻柱一听说还要道歉,立马不干了。
老王嗤笑一声,傻柱这愣小子还不想就这么算了,他恐怕还不知道,人家小江也是这么想的吧。
要说轧钢厂里,看江大军那混小子不顺眼的领导,多了去了,这混蛋整天没个正行,跟哪个领导也都不见外,却不想领导跟他客气,那是人家领导有修养,他整天跟领导没大没小的,可不就是欠收拾了嘛。
但,哪个领导出手了,也就傻柱这样的棒槌,才干出这样的事来,又不能一棒子干掉江大军,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不知道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吗?
算了,傻柱又不是他儿子,解释那么多,干嘛?
“还想不想出去了?你跟小江的事怎么解决,那是你的私事,我也懒得管了,一会上班,你就去七车间报道吧,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再回食堂。”
傻柱有些傻眼,不就是划了两个轮胎嘛,以前又不是没干过,怎么这次处罚的这么重?
“领导,刚才跟您开玩笑呢,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出去后,就立马跟江大军道歉,也保证以后不再犯同样错误,您看,这次能不能从轻发落啊。”
老王嘿嘿一笑,才不信他的鬼话,“知道错了,晚喽,早干嘛去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见你悔过,要不是有厂领导替你说话,你以为这事就这么轻意过去了,真当厂里的纪律是纸糊的,单一个保卫处的人,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你不是一直惦记七车间的那个小寡妇吗?别说哥哥没给你机会啊,这次安排你进七车间,老子可是出了大力的。”
傻柱吞了吞口水,嘴上却道:“那个主任,我都结婚的人了,这种事咱可不能瞎说。”
“要不,趁着现在还有空,我再给你改个车间?”
傻柱连忙摇头拒绝,生怕老王就此改变主意,“那就不用了吧,每次都劳累您忙前忙后的,也过意不去不是。”
王利民哈哈大笑,背手走了出去,走出老远,才记起还有一件事,忘跟傻柱说了。
等他回到保卫处,傻柱早已不见了。
算了,没说就没说吧,反正一会,傻柱也能从广播里听到。
……
一食堂,后厨。
“马华,胖子,赶紧的,给我来几个馒头,再整点下饭的小菜,可把我饿死了,”一进后厨,傻柱瞬间满血复活,大声嚷嚷道。
“呦,师傅,您脸上这是怎么了,被谁打的?”胖子见傻柱满脸伤痕的,吓了一跳,惊声问道。
“什么怎么了,没眼劲是吧,自己摔得,明白?”傻柱没好气地回道,“赶紧的,拿东西去,小胖子,怎么,我不在食堂待了,就指使不动你了?”
胖子本来就不受傻柱待见惯了,不怎么乐意听他的话,一听傻柱要离开食堂,那更是懒得理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师傅,您这是什么话?好好的,怎么就不在食堂待了,这是要去哪高就啊?”
“去哪?你管这个干嘛,赶紧的…”
正在这时,厂广播站竟然提前开播了,【下面播放一则通报,昨天上午,一食堂后厨班班长何雨柱……】
“师傅,您是这个,这才几天功夫,就两起两落喽,也真够折腾的,”胖子听完广播,想了一会,竖起一个大拇指,跟傻柱说道。
“那是,你师傅是什么人呐,你今儿才知道,赶紧拿馒头去,整天就知道偷懒,啥也不是,我跟你说啊,这学手艺,就要眼勤、手勤、腿勤,你这一样不沾,师傅凭什么教你?”
“嘿,我还给你说呢,今儿爷就不伺候了,怎么着,都下放车间了,还在这摆师傅的谱呢,滚蛋,”胖子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怼道。
傻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人没走,茶就凉啊,当场就忍不住了,起身就要教训教训,胖子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胖子也赶紧站起,后退几步,大声喊道:“怎么着,傻柱,你还想打人不成,别忘了,你现在身上还背着一个处分呢,你要是再打人,那就是罪加一等。”
傻柱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恨恨道:“行啊,小胖子,你现在是武大郎卖盆--一套一套的,我惹不起。”
“但,我总有回来的那天不是,你给我听好喽,孙贼,等我从车间回来,不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我跟您姓。”
“呦,师傅,您二位这是怎么了?”
马华端着一盘馒头,两碗稀饭跟两碟小菜,走了进来,就听到两人不对付。
胖子本来想拦着马华送饭的,突然心里有了算计,就不再动手,而是对马华说道:“怎么了,刚才你没听广播吗?何雨柱这小子已经不是咱们食堂的人了,现在来这,纯粹是骗吃骗喝来了。”
“胖子,你怎么跟师傅说话呢,即便他现在不是咱们一食堂的人了,也还是咱们师傅吧,说话客气点,”马华听到胖子一口一个何雨柱,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开口斥道。
胖子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坏名声,但,一想起自己鞍前马后,服侍了傻柱好几年,现在还只会切菜跟摆盘,顶多再加上一点调制凉菜,气就不打一处来。
“马华,你也甭在我面前表现高尚,我就不信,这些年,你一点怨言都没有,别的师傅教徒弟,顶多就是留一手,傻柱这狗东西是怎么对我们的,别说留一手了,教一手都不能够,简直黑心透顶,丧心病狂。”
“不管怎么说,师傅终归是师傅,一日为师,终身…”
傻柱听了一会,哈哈大笑,眯了下眼睛,伸手拉着马华。
“马华,你忙的去吧,不用理他,让胖子说,他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对我意见这么大呢,这自古以来都有三年学艺、两年效力的说法,师傅教什么,按什么进度教,都是师傅自个决定的,你们急什么?”
“切,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还让我们说什么,还说学艺三年,我现在跟着你,也学了三年,你摸着自己良心说一下,你都教什么了。”
傻柱这下都懒得理他了,难道非要他说,家传的本事凭什么教给你这个外人,就凭你每日偷奸耍滑啊。
终归不是一路人,迟早要分道扬镳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胖子见傻柱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不禁得意起来,也坐这不走了,就等着看傻柱出丑呢。
不一会儿,傻柱吃完三个馒头,喝了两碗稀饭之后,打了个饱嗝,冷冷看了胖子一眼,起身离开,却被胖子拦下。
“胖子,我跟你说,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好狗不挡道,滚开。”
傻柱一把推开胖子,就要向门口走去,待会还要去七车间报道呢。
虽然他习惯性迟到,但,不意味着他不知道,什么是准时上班啊。
“嘿嘿,何师傅,你让我滚,那也行,至少要把吃早饭的饭票给补上吧,或者你尽管走,看我会不会上报食堂,说你吃霸王餐。”
“就是不知道,领导会不会再赏您一张处分。”
傻柱顿时怒了,转身抓起胖子的衣领,恨恨道:“你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把发票菜票都早早交到食堂了,现在跟我说,我吃霸王餐,说出去,也要有人信不是。”
胖子嘿嘿笑道:“就你每月交的那仨瓜俩枣,真的像早上这么敞开了吃,还不够一星期吃的呢,原本这也没什么,算是厂里给咱们食堂工人的福利,现在你都不是食堂的人了,还想着沾食堂便宜啊,交票。”
傻柱顿时傻眼,千算万算,还真没算到这一条。
红星轧钢厂有四大笑话:保卫的眼睛,厨子的嘴,财物的算盘,电工的腿。
其中,厨子的嘴,说的就是食堂工人,每月交一个女工份额的钱粮数,吃的个个是肥头大耳,满面红光。
这事能拿出来说吗?
傻柱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胖子不敢说,除非他不想在食堂待了。
但,事关自己前途,傻柱也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傻柱慢慢地松开了双手,紧接着又用刚才掐胖子脖子的双手,抚平了胖子上衣上的褶皱。
“胖子,师徒一场,即便不合,也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吧,要不这样,回头,我给补上行不行,我早上还要去报道呢,耽搁不得。”
胖子嗤笑一声,“对不起,师傅,厂里就这规定,当场结算,概不赊账,您作为一名老师傅,总不能教我犯错吧。”
傻柱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仇他算是记下了,转身回后厨,找人借粮票。
可是食堂众人都跟他一样,每月月初交一回当月的钱粮油票,平日里,身上也用不着这玩意,谁带啊。
傻柱只能空着手回来,见胖子还在门口堵着呢,心里明白,这王八蛋,今天是铁定要跟他过不去了,还是忍不住试探一回。
“那个胖子,要不我先出去一趟,去大厅找人借几张粮票过来,你看行不行啊。”
胖子盯着傻柱看了一会,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朝着傻柱喷出,最后,嚣张道:“你说呢?”
“那你说怎么着吧,胖子,划个道吧,要不我去找王主任,我就不信,他会让你瞎折腾,”傻柱也怒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王主任去开例会了,你要是不怕报道迟到,就等吧,还有啊,我不叫胖子,叫金山,求人不会啊,叫我山哥,或者金哥都行。”
现场其他的人,有些看不过眼了,纷纷劝道【胖子,差不多行了啊】【就是,好歹师徒一场】
胖子看了一圈众人,悠悠道:“那也可以,谁想着帮傻柱,就在这欠条上签个名吧,一会我跟领导也好交差啊,或者自己去找人借粮票。”
众人一听还要牵扯到自个,哪怕看不惯胖子小人得志,也纷纷闭嘴。
马华倒是早早出去了,却是空手而归,粮票这东西,大家都知道珍重,来食堂吃饭,吃多少,吃什么,都是早就定好了的,除了许大茂那样的狗大户,一般也不会多带。
傻柱闭上双眼,连着几个深呼吸,平复怒火,勉强笑道:“金哥,给条出路,总不能真的把兄弟往绝路上逼吧。”
胖子看了眼服软的傻柱,呵呵笑道:“看见没,那里一堆早上盛粥用过的脏碗,什么时候把它们刷干净了,你什么时候离开,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柱子。”
傻柱咬牙切齿道:“可以!”
胖子看着傻柱那副想打他又不敢的模样,顿觉浑身舒畅啊,至于以后,他才不相信傻柱还有以后呢。
傻柱班长的位子才恢复几天,就又被撤换了,什么时候轧钢厂人事任免这么儿戏了。
只能说现在的活傻柱,其实已经死了。
至少在领导眼里,他就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