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仙君的用意不仅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姜燃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继续一点点的将他心思扒了出来,“让我来猜猜,若是今日我如你所求的,强烈要求天帝陛下不再派仙君过来,会发生什么?”
她一项项的分析下去……
“天帝仁善,定不会枉顾我的意愿继续为之,之后自然不会再有仙君过来。而你回去之后,将成为最后一个前来镇天阁的‘特殊’仙君。”
“……”他脸色瞬间开始发白,眼里突然透出巨大的恐慌。
“众人不知内情,只会觉得你是最特殊的那一个,破例让我不再见他人,甚至会认为我对你一往情深,更坐实了仙君口中,我早就看上了你,还与你师父合谋逼你相见之言。”
“别,别说了……”他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是在对方那凌厉的眼神之下,却浑身僵硬甚至都不敢动一下。
“有了这样的流言之后,仙君再一脸气愤的回去。将今日之事广而告之,明确表示自己早已经心有所属,并已经当场拒绝了我。自此仙君便可踩着我的名声,成为仙界顶顶痴情之人。”
“不……不是……”禹海一头的冷汗,用力摇着头,明明只是几句话而已,却句句的点中了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全部的骨头都蹍碎一般,自己所有的伎俩,在对方的眼中,都只不过是蝼蚁的挣扎。
“你还真是位,趋利避害的——好、仙、君啊!”
“……”禹海再承受不住,脚下一软,一脸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姜燃眼里的冷意更盛,果然无论是什么时代,都会有这种明明满心算计,但表面却装得无比正派的人呢。
只是他这样的手段比起当年的魔道,太过低端而已,所以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毕竟在当年,若是着了道,代价最轻都可能是魂飞魄散,而不是简简单单毁个名声而已。
她闭了闭眼,转头看了看外面蔚蓝的天空,顿时没兴趣继续跟这个喜欢演情圣的人说下去,留下一句,“罢了,这回送来的东西,就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吧。告诉天帝,我很不喜欢!”
说完看也不看地上摊坐着的人,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忍了半天的青珏也从刚刚的对话里,明白对方的打算。
这仙君搞这么一出,原来是想踩着殿下,给自己赚一个深情不移,连公主相逼都不为所动的好名声,还好殿下厉害,直接当众拆穿了。
活该!
她们殿下多好啊,仙界那么多仙君排着队呢?一个仙君算什么东西?不愿意就别来,用得着过来恶心人,搞得好像谁稀罕似的。
她冲着对方重重冷哼了一声,这才快步跟了上去。纠结在心头的怒气却仍旧不散,忍不住咕噜道,“真是想不到,医仙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徒弟!”
姜燃也回想起当初为她看病的老头,确实是个和善正直的仙人,只是可能太过醉心医术一道,忽略了别的,送弟子过来估计也只是一心想着给对方一个机缘。
可对方理解的机缘,跟老医仙想的却不一样,而这些事的背后……
姜燃细细思索了一番,半会才叹了一声,天帝确实是个好天帝,自己也还挺喜欢那妹子的性格,或许她应该提醒她注意自己身边的人。
毕竟六界现在这样挺好的,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了。
只是这个提醒却不是自己去,需得找个人帮忙才是……
——————
入夜。
姜燃看着对面的小莲花,将之前偏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才认真的道,“此事你觉得如何?”
樊晨思起她难得严厉冷硬的拒绝了那人,心底不自觉的生出些欢喜,下意识就回了一句,“挺好的。”
“嗯?”她愣了一下,诡异的看向小莲花,好啥?
樊晨僵了下,见她一副担忧的神情,连忙拉回了心神,咳了声道,“阿燃是觉得,他背后有人,此举可能是受人指示或是影响,故意激怒于你。”
“嗯。”姜燃点头,她的确有这种感觉。
按理说以天帝对她的重视,安排这么多场相亲,来的每一个仙君必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可能不事先问过对方的意思,或是做过调查。而之前她见过的人也确实如此,至少对她的身份是认何的,即使她只是个凡人。
可偏偏就出了禹海这么一个歪瓜裂枣,这确实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谁在背后推动了这一切,或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有人并不想看到她与天帝安排的仙君结成道侣。
她本不想去猜这些,偏偏那几千年时光,早已经崩紧了她的神经,习惯性的就会追究那背后的原因。
“会是医仙吗?”樊晨皱了皱眉,他记得那人好似是医仙的弟子。
“不会。”姜燃肯定的摇头,“我见过医仙,他不像是有什么野心的样子,况且……他也没必要这么做。”若背后之人是他,不会做得这么明显。
“那会是……”
姜燃指尖下意识敲击着桌面,沉声道,“这就要看,这位禹海所谓的心上人到底是谁了?”他摆深情人设摆到她面前来,要说跟这位心上人没关系谁信?她细想了想,又转头问道,“我听说天帝与四方圣殿的关系不太好?”
而且根据这些日子来,她从各方面听到的消息,隐隐察觉现在的六界有种双方鼎立的架式。
“的确如此!”他点头沉声解释道,“天帝虽说名义上的六界至尊,但在四方圣殿范围,一些政令却很难施行,大部分要看圣殿的意思。”
“为何?”姜燃有些想不明白,现在管理四方圣殿的,好似都是曾经那些老相识了吧,“六界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平静的日子,又何必再折腾?”
樊晨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众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半会才轻声开口道,“兴许……是意难平吧!”
“嗯?”姜燃没听懂。
他轻笑了一声,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眸,轻声解释道,“正是因为他们都经历过那个最黑暗的时期,得来这好不容易的平稳世界,偏偏坐上那个位子的,并不是他们认可的那个人,所以才会对其百般挑剔。”因为那个唯一能让所有人认何的,已经不在了啊!
“……”她沉默了半会才轻声道,“只要这世间太平,谁是天帝有这么重要吗?”
“兴许吧……”他笑得更深,眼里的温柔似是要溢出一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她一般不在意的,因此她才会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