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陛下问询,这只是下臣要办的第一件事。”
顾朝阳突然跪在地上,面对吴王刘璞,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得咚咚作响。
待他起身,额头上明显有着磕头的印记。
吴王刘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不,不可能。”
顾朝阳低着头,或许是心虚,或许是不忍,或许是愧疚,总之他没敢直面吴王刘璞的双目。
“王爷自私了一辈子,将所有人都拖下这一摊浑水。如今,下臣恳请王爷大方一回,多为他人着想。比如为了子女着想,王爷是时候做出抉择。”
“你这个狗贼。你竟然要逼迫本王,你竟然……你滚,你给本王滚。本王识人不明,竟然将你引为心腹,你却背叛了本王,你还要逼迫本王。你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
“下臣的罪,等下臣死后自有定论。王爷犯下的罪,是时候做个了结。王爷应该明白,反抗是无用的,只会让你走得不够体面。王爷若是想要体面,还想为身后名,为子孙后代着想的话,请听下臣最后一回。”
顾朝阳拿出一个瓷瓶放在石桌上,然后转身离去。
他没有动手,他就站在院门外远眺远方。
门口的守卫自然好奇,但没有人来过问。
隔着一堵墙,吴王拿起瓷瓶就要砸。
可是,当他的手举起,他又迟疑了!
他在挣扎在犹豫,他在惜命!他要活,只要自己能活着,别人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他真的能活吗?
他茫然四顾,这里什么都有,同样什么也没有。
这里有吃有穿,可是这里没有人,没有人气。没人和他说话,没人陪着他解闷,没人对他嘘寒问暖。
开成帝是在折磨他,用钝刀子割肉的办法折磨他。
他恨!
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他不甘心!
可他更怕没日没夜的寂寞,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疯癫。
什么子女,他为什么要考虑子女后代,他自身都难保。
可他出不去。
他走不出这个四方小院。
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就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或是没得到心爱的玩具,跑到母妃跟前哭一个道理。
他攥紧了手中的瓷瓶,手越来越用力,青筋凸起。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
天色从明到暗,日头从东边到西边,时间一点点流逝。
顾朝阳就站在院门外,一站就是一天,始终没有动弹一下。就连门口的守卫都佩服他的定力。
哑巴来送晚饭,顾朝阳仿佛神魂归位,对哑仆说道:“我来吧!”
他接过食盒,再次走进小院。
吴王已经没在小院,而是在大厅等着他。
那个瓷瓶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
顾朝阳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吴王怕死,怕疼,怕东也怕喜西。
他站在厅门口,“下臣伺候王爷用饭。”
“直接说要毒死本王得了,何必假惺惺说伺候用饭。顾朝阳,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他卖命。”
顾朝阳不为所动,走进大厅,将饭菜摆放好,面色沉静道:“陛下说,他容得下袁友仁,自然也容得下我顾朝阳。”
正是这句话打动了他。
是啊,同袁友仁比起来,他顾朝阳算个屁。
几
袁友仁都能活,他顾朝阳当然也能登堂入室。
“就为了这个理由,你就要背叛本王,逼迫本王去死。”
顾朝阳为吴王的饭碗添加菜蔬,头也每抬,“王爷以前总说,陛下不如你。要不是因为先帝临终前没有留下遗诏,那个位置也轮不到陛下来坐。但今日,下臣斗胆反驳一句。单论胸襟,王爷输了。无论陛下的大度,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的,至少陛下做到了。王爷这一点不如陛下。”
“你放肆!”
“下臣还要说一句,王爷早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莫要动不动就怒火中烧。这样子下去,对身体不好。怒火伤肝,王爷应该有所感觉。”
吴王刘璞咬牙切齿。
他是真没想到了,顾朝阳但当面指责他,还说他不如刘珩。
他哪里不比刘珩强。
刘珩只是云起好而已。
换做他坐在皇位上,他肯定做得比刘珩强多了。
顾朝阳轻笑一声。
他跟随在吴王刘璞身边多年,吴王的所思所想,不敢说全部了解,至少了解了七八成。
他轻声说道:“王爷是不是在想,换做你坐在龙椅上,会做得比陛下更好。然而,下臣却不这么想。
若是王爷入驻皇宫,后宫必然纷争不断。后宫是前朝的映射。后宫一乱,朝廷必然跟着乱起来。若是王爷坐在龙椅上,不出意外,朝廷已经掀起了一轮接着一轮的党争,哪里又有余力顾及民生经济。
王爷不用不服气,下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就说南诏吧,陛下用张家治理南诏,既解决了南诏的问题,又解决了权臣在朝中兴风作浪的问题。换做王爷,王爷会如何处理南诏,不难想象。孰优孰劣,各人心中自有定论。”
“你还真是一条狗,谁给你点骨头吃,你就向着谁。”吴王刘璞用着恶毒的语言羞辱顾朝阳
顾朝阳面色不变,“下臣的确是一只狗,具体是做王爷的狗,还是做陛下的狗,下臣总该还是有点选择权的。王爷用饭吧,早点上路早点解脱。”
“本王就是不肯了。”
“哎,王爷非要这样,下臣只能让王爷走得不那么体面。至于王爷的身后名,恐怕也难以保全。”
顾朝阳又是一声叹息,显得很是遗憾。
他放下饭碗,垂手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吴王刘璞很疑惑,他这是做什么?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群黑衣人涌了进来。没人说话,直接冲着吴王,掐着他的腮帮子,药水直接灌入其中,任由他挣扎绝望,自始至终人人都是无动于衷。
这群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完成了任务后,立马撤退消失,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就连门口的守卫,不知何时也撤走了。
吴王一得了自由,扣着喉咙,想要将毒药吐出来。然后没有用。
毒药已经发作。
“你,你……”
顾朝阳始终没有动弹一下,“下臣说过了,王爷可以体面的走,却偏偏选择了不体面的方式。哎,王爷这是何必了。”
“你,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