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
又是潘小娘子?
萧瑶心里顿时格登一下,如坠深渊。
这是季常第二次提到潘小娘子。
很显然,这个潘小娘子与符瑾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否则,符瑾怎么可能那么重视?
季常的语气,以及他所提问的问题本身,都证明他是觉得潘小娘子和陛下关系不一般的。
可是在萧瑶面前,他却对陛下和潘小娘子的关系轻描淡写。
这让萧瑶一下子对季常也失去了信任。
或许季常没有坏心眼儿,只是为了保护皇帝,忠于皇帝,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罢了。
这在皇宫大内,原本就是生存之道。
不可能对谁都一下子交底。
萧瑶心里什么都明白,可乍听之下,小心脏像被突然剁了一角似的,来不及控制情绪,猫以牙还牙的撒野性子就来了。
她以猝不及防的姿态低头,狠狠咬了下符瑾握着狼毫的手背,而后“蹭”一下跳出了他的怀抱,蹦几下就出了御书房,接着撒开四蹄于夜色之中飞奔。
银狐色的身子顿时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诶呦,陛下,流血了,这个小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季常立刻变了脸色,尖声喊了起来,他慌得手指一直在哆嗦,叫几个小太监快请太医来。
符瑾哪里等太医来,他眸色微敛,薄唇轻勾。
“哼,小东\/西!想逃出朕的手掌心,没这么容易!”
符瑾身形一晃,已经追出了御书房。
屋外寒风凛冽,萧瑶伸直四蹄,拼了老命往前疾奔。
此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底郁结着一团莫名怒火,什么逃不逃得过的问题,她根本就没在想。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符瑾一眼,也不想再看季常那个谎话精一眼。
可跑着跑着,萧瑶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她的心倏然搐紧,更加慌不择路。
突然之间,萧瑶一脚踩空。
“喵——”
她紧急叫唤了一声,但根本也没来得及,她的身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萧瑶落水了。
直到没入水中的那一刻,萧瑶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奔到了御花园,掉进了那一片湖。
即将腊月,湖水寒冽彻骨,萧瑶顿时觉得身上像被一阵阵根针扎似的。
浑身的银白毛似乎在此刻瞬间不顶用了,冷冽的冰水穿透毛发,刺\/入皮肤,钻入骨髓,内脏都跟着战懔,何况表皮?
这感觉,真是太难受了,熬过一秒都艰难。
猫咪原本就怕水。
萧瑶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
一旦沾上水,全身体温骤降,不堪负寒之下的哆嗦着,分分秒秒都有一种即将死去的感觉。
萧瑶刨着爪子挣扎,但没有用,身子急速下降,水都呛进了口鼻,小白眼一翻,顿时不醒人事……
待萧瑶再度醒来时,她的周围出现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她微微睁开眼睛,眯着眼,偷偷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发现有一个生着火的炭炉在自己身边,暖烘烘地照着自己,而自己蜷睡着的窝据说是陛下亲自督导宫里的绣娘做的,是一个粉色的窝。
身上盖着一条小毯子,毛发虽然还没有完全干透,但是很明显能感受得出来,已经被清洗擦干过了,有种清爽的感觉。
萧瑶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顿悟是小命犹在,所以,被救了?
这分明就是熟悉的御书房。
那救自己的是谁?
很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瑶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季常的声音传来:“快快快,崔太医,你快点去看看陛下。
小六子,你快把这姜茶兑温些,侍侯陛下喝。”
小六子赶紧应了声,去侍侯符瑾喝茶。
崔太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季公公,怎么这么不当心呢?陛下原本就体寒,这再落水,可怎么受得了?好好的,陛下怎么就落水了?”
季常长叹:“诶,陛下真是太疼小馋了。
晚上不知道怎么,小馋突然发了疯,狂奔出去,还咬了陛下一口,陛下都流血了。
之后陛下就追出去,看见小馋掉到未央湖里,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它。
这么冷的天,湖水刺骨,当然不好受了。
崔太医你就别问了,快点瞧瞧。”
崔太医惊道:“这怎么回事?就,就为了那只御猫,陛下竟然不顾龙体安康?
这,这要是让文武百官知道了,恐怕小馋就留不得了。”
“所以,你们都给朕闭嘴!”符瑾突然冷冷地发话。
那道森冷的声音威力十足,让崔太医和季常顿时噤若寒蝉。
“朕没事,一点小事,不用放心上,朕身体没那么弱。
倒是小馋,猫原本怕水,看看它怎么样了?”
季常忙答道:“小馋很好,这会儿睡得香呢。”
“嗯,”符瑾道,“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听见没有。”
“是,陛下。”屋内所有人都遵旨。
崔太医道:“陛下,臣一定要帮你针灸一下,你被猫咬了,这不太好,怕是感染了什么。”
“嗯,你快点,朕想早点休息了。”
符瑾接过季常递过来的姜茶,一饮而尽。
崔太医赶紧替符瑾施针,之后,又为符瑾诊脉,然后给符瑾开了一副方子,这才告退。
崔太医离开后,符瑾也说他困了,让季常等人下去休息,不许他们再来打挠。
季常答允着,退出了御书房,把房门关闭上。
屋内恢复了宁静,但是萧瑶心里如翻江倒海似的,怎么也不能平静了。
符瑾居然可以不顾龙体安康,跳下水救她。
为了保护她,下旨不让人说出这件事情,为的就是怕百官为难她。
符瑾居然可以对小馋好到这地步,萧瑶鼻子一涩,不禁深受感动。
感动之余,她开始觉得自己幼稚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潘小娘子那么介意?
为什么看到符瑾对那个潘小娘子那么在意会突然发狂?
萧瑶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又不愿意明白。
她微眯着眼睛,陷入深深的冥思之中。
而不久,耳畔似乎传来了符瑾均匀香甜的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