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狂雨骤, 在一楼卧室里睡觉的素梨也被风雨声吵醒了, 她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睡在温暖馨香的被窝里, 觉得舒适极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素梨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慌, 忙道:“谁?”
“是我。”是赵舒的声音。
素梨闻言心中欢喜,又怕赵舒淋雨受凉, 忙跳下床去开门。
穿着油布斗篷的赵舒闪身进了门。
素梨麻利地帮赵舒脱了湿漉漉的油布斗篷,又伸手去摸赵舒的脸和衣服,确定他没有淋雨, 这才放心了些,牵着赵舒让他靠着熏笼坐下:“先暖和暖和吧!”
安顿好赵舒,她起身点着了烛台, 擎着烛台走到赵舒身侧, 挨着他坐下,就着烛光打量赵舒, 口中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赵舒单薄的身子靠近素梨, 脸色有些苍白:“素梨, 风雨声太大, 我睡不着觉……”
素梨默然,伸手握住了赵舒的手——赵舒的手很凉。
她的手钻入赵舒袖口——赵舒的手臂都是凉的。
素梨知道,赵舒身上必定也是凉的。
她瞟了赵舒一眼, 道:“是不是很冷”
赵舒轻轻“嗯”了一声,身子贴着素梨温暖的身体,显得可怜兮兮的。
素梨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忙道:“今晚你睡我被窝吧!”
赵舒心花怒放,眼睛亮晶晶看着素梨:“好!”
素梨把赵舒剥得只剩下白绫中衣,把他塞进了自己暖和的被窝里,然后利索地掖好了绣被。
赵舒觉得事情的走向和自己的预计不大一样,眼中带着希冀看着素梨:“素梨,你……不睡么?”
素梨笑盈盈瞅了他一眼,从衣柜里又拿出一床绣被,展开铺在了赵舒外侧:“我睡这里。”
赵舒:“……”
烛台熄灭了,屋子里被黑暗笼罩,蜡烛燃烧特有的焦糊味和屋子里香草的暖香氤氲在一起。
赵舒平躺在那里,一旁的素梨身上似有无穷的暖意,隔着被子传递了过来,令他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外面檐下的铁被风吹得响成一片,夹杂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依旧和清波楼一样吵闹,可是因为有了素梨在身侧,赵舒身心宁静。
他换成侧躺的姿势,凑过去在素梨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额头贴着素梨,很快就睡熟了。
素梨早上醒来,发现赵舒还在熟睡。
她悄悄起身,吩咐解颐去前面取饭:“记得要比平常多一些,就说我很饿。”
解颐自是会意,答应了一声,又低声道:“姑娘,王爷最近难得好睡,今日也没什么事,不用叫醒王爷。”
素梨想起赵舒的确比先前清瘦了些,便点了点头。
赵舒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等他醒来,外面雨早停了,素梨亲自服侍他起身洗漱,然后又陪他用早饭,看着赵舒用了整整一碗粥,吃了一个小笼包,这才罢休,道:“上午有要紧的事么?”
赵舒乖巧地摇了摇头。
素梨微微一笑:“我上午也没事,正好陪你散步。”
她觉得赵舒活动得太少了,她以后有空就陪着赵舒散步,督促他多活动。
赵舒看了素梨一眼,虽然不怎么爱散步,却依旧乖乖地点了点头。
素梨说到做到,果真和赵舒一起从自家园子和皇庄间的那道门过去,陪着赵舒慢慢走回了清波楼,又催着赵舒在清波楼后面的小径上转悠了一盏茶工夫。
发现赵舒白皙的肌肤有了些血色之后,素梨这才道:“阿舒,你也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赵舒走得腿都软了,闻言忙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素梨的手:“咱们回去歇歇!”
素梨嫣然一笑:“阿舒,明日你何时有空”
阿舒这个娇气包,一向懒怠动,别人也不敢催逼他,只能素梨自己来督促他了。
赵舒想了想:“什么时候都有空。”
只要是素梨见他,他都能移出时间的。
素梨笑容狡黠:“那我以后每天早饭后过来陪你散步吧!”
赵舒:“……好。”
素梨陪着散步,真是幸福的折腾啊!
此时端王府花园内,赵序正陪着王妃李雪芷散步。
他已经很久没见李雪芷了,如今突然过来陪李雪芷散步,李雪芷心中欢喜之极,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时时落在赵序脸上身上。
昨夜刚下过雨,花园中花木愈发葱茂清新,赵序一看眼前景致,就想起自己的贴身小厮张峰——不知道张峰埋在哪丛花木下……
想到这里,再看眼前华贵美丽的李雪芷,赵序就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他惦记着和赵舒的六万两银子赌约,忍着不适,敷衍着李雪芷,待时机成熟,终于开口道:“雪芷,前些时候我看邸报,才知道辽国铁骑又侵入我大周边境打草谷了,唉,若是能在边境上埋下炸’药,辽国骑兵一过境,就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那该多好啊!”
李雪芷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赵序一直在观察她,见状便知李雪芷一定知道些什么,就故意一拍手:“我若是能找出控制炸_药爆炸时间的法子,献给父皇,父皇一定很欢喜!”
他转身就要走:“雪芷,你先自己散步吧,我这就去吩咐人寻找能工巧匠,非要寻出这个法子献给父皇不可!”
李雪芷见好久没亲近自己的赵序要走,哪里舍得,忙一把拉住了他:“王爷,这件事妾身倒是可以出一份力!”
赵序心中得意,面上却一脸不以为然:“你一个深闺女子,能有什么法子!”
李雪芷再狠毒再精明,每每遇到赵序就化为绕指柔,她笑容甜美:“王爷,你先听妾身说嘛!”
傍晚时分,赵序率领一众亲信押着一辆马车进了皇庄。
赵舒微笑着打量眼前这个黑瘦的驼子,吩咐阿保:“阿保,你带朱先生下去安顿吧!”
阿保看向赵舒,见他眨了眨眼睛,心中会意,知道这位朱先生是位贵客,便答应了一声,恭敬地陪着朱先生下去了。
赵序放松地坐在圈椅里,两条长腿长长地探了出去:“阿舒,若是真制出稳定的炸_药,就培养工匠,大批量生产,以后咱们大周军队在战场上就会如虎添翼,还会怕西夏辽国的铁骑”
赵舒在这方面倒是与赵序有共同语言:“你这几日别走了,就在这里住下吧,如是果真制了出来,你我兄弟一起去见父皇。”
接下来这几日朝中风云变幻,把他这位大哥留下来,倒也算是一种保护。
赵序也懒得回去敷衍李雪芷,便答应了下来。
二月初五下午,赵舒一直在京城王府与众亲信幕僚议事,却忙里偷闲,亲笔写了一封信,命阿保给素梨送去。
阿保临行前,赵舒又特地交代阿保:“你送罢信就不要回来了,带着青衣卫护着她的安全。”
阿保见赵舒神情肃穆,忙答了声“是”,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在做便衣打扮的青衣卫簇拥下,骑马出城去了。
素梨正在家中与兰亭集的朱掌柜谈生意,得知阿保来了,当下不动声色,吩咐解颐:“你带他去后面小楼等着我吧!"
解颐退下后,素梨继续与朱掌柜谈笑风生,很快就把初夏的合同给定了下来。
送走了朱掌柜,素梨便急急去了后面小楼。
看罢书信,素梨看向阿保:“明日是大朝会的日期,朝中难道有大事要发生”
要不然,为何赵舒特特交代她,这几日一定要约束家人闭门谢客
此时屋子里只有素梨和阿保,解颐在外面守着。
阿保凝视着素梨,点了点头:“秦姑娘,的确是大事,极要紧的大事。您是王爷心中爱重的人,只有您安全无虞,王爷才能心无挂碍。希望您能呆在家中,外面警戒自有小的负责。”
素梨见阿保神情凝重,也明白事情的紧要性,当即点了点头,沉声道:“阿保,你给你们王爷传话,就说我家从今晚开始,大门紧闭,无人进出,让他放心。”
得了素梨这句话,阿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笑着答了声“是”,自去安排。
二月初六这一日,风和日丽,端王府花园内鲜花盛放,几个华衣丽服的丫鬟簇拥着李雪芷漫步在玉兰树下,赏花游玩。
连侧妃和几个侍妾也打扮得齐齐整整陪着王妃游园。
王妃起码前两日刚刚见过王爷,她们这些侧妃侍妾,却都无宠很久了,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
李雪芷表面上春风得意,心里却也苦涩得很,赵序在她面前各种做作,她一把善制炸_药的朱驼子交给他,他立刻带着朱驼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几天没有音讯了,他那几个亲信小厮也都不见了。
到了林碧水榭,李雪芷含笑吩咐众女眷:“我让人在水榭内摆了茶点,咱们进去坐坐吧!”
连侧妃强颜欢笑奉承道:“那我们今日可要偏了王妃的好茶好点心了!”
众侍妾不甘落后,你一言我一语奉承起来,莺声燕语,煞是热闹。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王妃,秦公公、大理寺韩大人、青衣卫王统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