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在下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是我们地方州府的官文批令,况且我们远道而来,自然要看看北秦的国度商道行情,到时才好定下主意,总不能什么便宜我做什么生意吧,那样也就白费了我这趟苦行!”苏霓晟说的很在理,衙役无话反驳,没有在理会他们,收回自己的批文官令后,苏霓晟一行传过镇子,继续前往燕京城,等到城门出现在眼前,远远看去,几百步的官道上竟然挤满了人,这种场面着实让苏霓晟没有想到:“如何会这样子!”自顾的疑声惹来旁边的百姓抱怨:“你们刚到吧,看来还是不知道,我都在这等了半天,就是不让我们进去!”“老爷子,为何不让人进,这也没见什么通告说京都封闭啊!”苏霓晟顺势问道,老爷子怒声:“昨晚上陈唐郡那边发生了命案,死了上百人,好像还有官府的人,这一大早赶来进城时,那些城门的守卫却说接到了上官的封禁搜查令,没有政务堂的令牌,谁也不让进,就连出也不让出,你说我们就是平头老百姓,哪里来的官家的批文令牌,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一通暴躁惹来周围百姓的附和,苏霓晟见状,心中已经有数,这时,远处的几个吏兵看到百姓们聚堆乱哄哄胡言,立马过来驱赶:“你们都在说什么?休要放肆!这里是城门,全都给我散开!”
面对官家的斥责,刚刚还义愤填膺的老头立马缩了脑袋,转身扎进人堆里不见,至于其他人,也都将自己的不满放在嘴里,生怕官家一个罪名按下来,将他们送入大牢,等到人群散开,苏霓晟也趁机走到城门旁的吏兵当值棚子外,隔着七八步远,苏霓晟看到有些人还在用口舌之便来请守门的吏兵放行,只不过那些吏兵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朝廷的命令,他们就是当差,不敢违,由此苏霓晟也猜到了一些门道,片刻考虑后,他悄悄回到歇脚地,站在树下,林淮安问:“公子,情况如何?你确定还要进去么?”
“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想明白了!”苏霓晟坐下喝了口水,说:“徐玉瑱那小子之所以和我玩了这么一出花活,估计那小子早就考虑到眼下的局面,换句话说,那就是粮运队一定会出事!”
“既然他知道会出事,还要你来帮他运粮,那也太可恶了!”林淮安立马彪火,苏霓晟倒也不怎么在乎,毕竟他心里也有数:“徐玉瑱之所以想要和户部做生意,哪怕宜兴和的于成飞那些家伙暗里有道道,他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把义信成的招牌打进燕京城,现在宜兴和的于成飞死了,声势闹大了,满朝的人都知道户部官令私贩的事,那么大伙就会习惯性往下问,到底睡那么大胆,竟然敢和户部做生意,还引发了诸多命案,这么一来,义信成的招牌自然而然就响亮起来,真是好计策!”
苏霓晟说的清楚无比,殊不知这也是徐玉瑱最初考虑的可能性之一,城南官道附近,徐玉瑱和陈俊安故意闹腾收拾了几个吏兵,那些吏兵自然没有本事抓到二人,从昏迷中醒来后,看着地上的银子和官令折子,吏兵都伯怒气冲冲道:“你们给我顺着这条路继续追,一定要找到他们,我亲自向大人禀告!”面对命令,几个吏兵虽然很不爽,却还是只能照办,不多时吏兵都伯回到京府衙门,见到了黄三甲,他把银子和官令批文交出来,黄三甲一眼看完,倍感意外:“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们奉命在城门处暗中巡查,搜索那些和户部粮运的商贾种及宜兴和的其它眼线探子,结果发现了两个身份诡异的人,他们和那些想要进城的老百姓不同,那俩人鬼鬼祟祟的四面打听,索性我们追上去查勘,结果他们是冀州来的商贾,途径燕京前往雍州,属下感觉他们在说谎,便强行搜查,让后就发生了打斗,属下不敌,被打昏在地,醒来后只剩下这些!”
听完吏兵都伯的话,黄三甲也明白个大概意思,那便是那两个家伙绝对不像面上的冀州商贾那么简单,况且冀州与辽东相邻,传闻与户部于成龙弟弟于成飞做生意的义信成也在冀州有生意,这么一来,所以黄三甲有理由怀疑那两个人的身份可能是冀州人,短暂的考虑后,黄三甲冲吏兵都伯下令,立刻带人赶往冀州河内、河西郡追查,除此之外,黄三甲找到朱无视,将城门处的情况告知了他,朱无视听完,反应与黄三甲相差深远:“黄大人,有句话,我觉得还是提前说了好!”
“朱大人,现在那些外来的粮运生意商贾就在城门处,我们提前拿下他们,有助于我们把燕京城外的人命案给破了!”“黄大人,话虽这么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昨个的人命案和之前的城内诸多乱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朱无视的反问让黄三甲一愣。
“朱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等身为京府要员,现在发生这么多事,已经牵连到诸多人,你我要是不尽快拿下那些混账,将他们问罪,岂不是要愧对了自己这身皮?”“黄大人,不是我不尽心,我也劝劝您,不要太急躁,凡事先看看局势,等都乌云和风向有了眉目,咱们再出手也不迟!”朱无视的态度已经表明他不会立刻去拿办宜兴和于成飞与陈唐郡高力士受袭毙命的牵连人,黄三甲很是不理解,连带有些恼怒,他憋了一口闷气,哆嗦着道:“朱大人,别忘了,昨个前半夜的时候,你可去寻过我,说什么有一帮子人持着政务堂的令牌强行出了城门,跟着陈唐郡方向就发生了命案,死伤过百,这事你心里应该清楚有多严重,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已经怀疑昨晚那一队骑人就是对于成飞、高力士动手的人!要是他们还在外面,保不齐接下来会继续爆发命案,那时我要是把这事给做成罪案录收报政务堂,您觉得你还能脱开干系么?“
赤裸裸的要挟让朱无视很不爽,只见他重重哼了一声,道:“黄大人,您这是在威胁本官?我劝您在考虑考虑,不要过火,否则咱们谁也落不了好!”身为九门司的镇抚使,朱无视也是刚人,根本不会对于京府衙门的黄三甲低头:“现在的局势您还看不清楚,那我就明白的给你说了,眼下,宜兴和的于成飞,陈唐郡的高力士,他们不过是户部官令私贩粮道炮灰而已,否则谁人那么大胆,敢在燕京的地面上动手杀人,还是杀地方的郡府官员,这在北秦的历代政务堂罪案中也不曾见过,所以说,我让你等等,那是正儿八经的为你好,倘若你不听,现在就动手将那些可疑的人给抓了,我问你,你该如何审讯,那些人要是不招,你怎么向政务堂交代,就算他们招了,那明摆着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谁家的种清清楚楚,你还真能够去查办他们?”
如此直接的叱问还就使得黄三甲无言以对,其实他心里也有些考虑,那就是于成飞和高力士的死已经牵扯到誉王和太子两派,他就是个燕京的京官,论职位说的上名,却排不上号,否则高力士的弟弟高力进派太监来追办,他干嘛要躲开?也正是朱无视的这番话,使得黄三甲的雄心彻底凉了下来,看到眼前的京府官员沉默,朱无视起身走过来道:“黄兄,听我一句,现在的局势不是你我能够插手,那些个商贾种既然能够搭上户部的线,走宜兴和的招牌,那就说明他们的能耐不一般,所以咱们最好装个糊涂,暗里继续查办,面上却不要声张,就算政务堂的人来追办查问,我只要有说辞就够了!”
“朱大人,但愿你的考虑是对的!否则这就是死路一条!”黄三甲撂下这么一句,满脸失落的离开,同一刻,政务堂的两位丞相也因为于成飞和高力士的死产生瓜葛,那司马如为人老谋,逢事善于后出,因此他建议不要太冒尖,先看看太子殿下的反应,可诸葛俊却强硬无比,在他眼里,有人竟然无视朝廷帝都的威名,敢在城墙脚下杀人,还杀了周边的郡县郡守,这意味着什么,那些人眼里已经没有北秦法度,要是不严厉查办,将罪人当众处决,震撼官心,恐怕接下来就是地方割据,自立为政了。
“司马兄,凡事求稳没有错,但咱们身为政务堂的首府,六部之主宰,要是咱们都缩了头,那后果会怎么样?太子那边又是什么个情况?你我心里肯定清楚,所以说,户部的官令私贩,宜兴和于成飞借着于成龙的权势去做哪些小道道,你我可以装作看不到,可高力士这样堂堂吏部调办的郡守死了,还是被不明身份的家伙趁乱杀死,这事北秦开国到现在都不曾发生,咱们又怎么能够忽视不见?所以我今日就要前往上书房,请令太子殿下,全力追查,尤其是宜兴和招揽做祟的那个辽东商贾义信成商号,他们有着巨大的问题,抓到那些人,从他们嘴里弄清楚宜兴和的苟且,如此一来,不管是太子还是誉王都得有反应!”话到这里,司马如的脸色再变,他稍作迟疑,转而发问:“诸葛兄,你怀疑太子和誉王殿下?”
诸葛俊没有理会他的话,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办法:“司马兄,有些时候有些事,我们必须得做,就像旁人怯怕,不敢为,我们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真英雄!”“英雄?诸葛兄,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太子监国近来的局势已经好转,我听闻六部里不少官员都开始暗中接触太子,显然是要从付,所以咱们该转边方向就转变方向,这次的事也就交给太子算了,让他自己处置着办,我们也轻松不是么?”
“投靠太子?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简直该死!”诸葛俊气呼呼的扯吼,司马如也没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这让诸葛俊气愤无比:“你竟然如此悖逆我,简直丢了我们当年进入政务堂时的立誓!”怒声叫唤,没有任何回应,片刻缓息,诸葛俊泄了心口的闷火,转身召来小吏,一通交代,小吏去召来的六部礼部侍郎刘墨林,这刘墨林是个义气中人,对于朝中的一些烂事看的相当不顺眼,因此他早就连连上书,请太子下令,重整超纲,可是诸葛俊不断阻拦,驳回他的奏本,现在召见,刘墨林第一句话就是请柬:“左相,近来朝风愈发混乱,地方郡府的官员竟然被贼人袭杀,刑部官员吞吞吐吐的不应不出,不尽心查办,长此下去,官家的脸面就要丢完了!”
听到这些话,诸葛俊没有任何的表情,等到刘墨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上前抱拳请罪:“左相,刚才下官头脑一热,冒犯了左相大人,请左相恕罪!”“刘墨林,朝中六部这么官员,你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礼部侍郎,本相很看好你,只是你的脾气还要改改,否则碰到事上容易吃亏,懂么?”面对教导,刘墨林心中很是感激:‘下官谨记左相的教导,不知左相这次召见下官有什么要事吩咐!“
“近来朝廷上一件件事如刺扎人,棘手无比,现在更引发了官员被杀乱事,可是情况如你所言,刑部的官员拖沓不尽心,这就是朝礼的不严,本相意欲令你出面,整治官威刑礼,督办刑部追查高力士于成飞等人毙命一事,你可有信心!”听到诸葛俊要给自己下令,刘墨林先是一怔,跟着满脸欢喜:“左相,下官一定全力以赴,保证还北秦朝廷一个清明天日!”
“有勇气是好的,不过还要有些智谋,万事不可急躁,切记切记!”待刘墨林受令,诸葛俊还是不放心,又令人前往皇门司御林府,寻见督抚郎桃,这郎桃也是诸葛俊的门生之一,只是近年来关系和位置使然,诸葛俊为了避嫌,才没有和郎桃过多的接触,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到了让人焦头烂额的地步,不管太子那边有什么举动,身为北秦朝廷的两位丞相之一,诸葛俊必须要把丞相的地位释放出来,震慑六部官员,因此他需要皇门司来协助刘墨林,督办刑部,免得刘墨林那个愣头才子闹出麻烦,被人宰了。
皇门司御林府,郎桃这两日也对于燕京的风向有所耳闻,尤其是燕京城外的那些命案,他首要的反应就是御林府内部出现了问题,在近两日的暗中查办下,郎桃已经发现麾下东府左都候上官羽有问题,只不过上官羽进入御林府有孤氏的关系在内,郎桃为了避免直接和孤氏交锋,硬是压住了火气,没有派人拿办上官羽,但一直等着也不是事,因此郎桃变了变法子,悄悄派人告知了京府衙门黄三甲,借着这位官爷的手去办自己的手下,奈何朱无视那边对于黄三甲的态度很是迷离,闹到最后黄三甲也退缩了。因此郎桃陷入了无解的困境中。
“大人,今日上官羽还是没有来应卯当值,算起来他已经未有上报,私自歇息两日一夜了!”点卯官前来禀告,郎桃听完,摆摆手示意:“此事暂且不要声张,也不要派人去查问上官羽为何不来!”
“大人这是何意?”点卯官有些不解:“皇门司下辖诸多府,御林府又是城内巡查安防的首要府司,东府负责东门三街十六巷的日常监管,现在满城风雨,上官羽身为东府的左都候,他要是歇值不应,时间长了,东府的其他人会有意见!”
“本官说了,此事暂且不要声张!”郎桃也是暴脾气的人,一声令下,点卯官有些怯怕,赶紧退出,随后郎桃叫来自己的心腹卫士,一通交代,卫士快速离去,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诸葛俊的传召吏赶来。
“郎桃大人,左相有事召见!”
“左相要见我?”郎桃有些意外,对于这位当年的恩师,郎桃还是记着那份情分,因此这么些年来,他也就私下去拜会的诸葛俊,面上二人几乎没有任何瓜葛,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派人来召见,势必有要事。
“请转告左相大人,我稍后就去!”郎桃没有犹豫,立刻应下小吏。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郎桃进入政务堂,诸葛俊早已备好香茶,屏退旁人,郎桃见状,道:“左相,有事只管吩咐,在下无所不从!”
话有深意,足见郎桃的情分,诸葛俊将香茶推到他的面前,道:“燕京的事,你怎么看!”
“这个嘛!”郎桃犹豫片刻,道:“左相,事关重大,我不好多说!还请您老指教一番!”
“你比起之前长进太多了!”诸葛俊顺口夸赞一句,郎桃笑笑:“御林府也是是非之地,稍有不慎,便将遭到各种令罚,所以我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