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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这些进入通道的地狱生物并不是玩的目的,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是全盛状态也是如此。
这些地狱怪物中不乏可怕的存在,要不是他借助喝和乐留下的力量恢复了一些,再加上他的能力本就属于让人防不胜防的类型,恐怕光是杀死一只怪物就会花费他不少力气。
玩的真正目的是制造一片真正的死地,从而骗过这些地狱生物的认知。
地狱生物对生者的气息相当敏感,以至于平等乐园里的浓郁死气都不足以骗过他们,若是任由他们闯入,只怕很快就会发现端倪。
而在察觉到通道后有人在对他们出手之后,无疑会让他们更加确信最初的猜想,那就是通道之后绝对存在活着的生命,乃至于一个活着的世界。
一个死去的世界是断然不存在任何生机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和世界一同死去,水不会流淌,火焰不会跳动,一切犹如风景画,不会再有危险,也不可能致人死亡。
因此早在察觉到【完美之手】的死亡之后,【红鸦】等怪物就确定了通道后的并非死亡的世界,而这也就意味着玩再想隐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地狱生物必然会进入通道后进行探查。
即便是准备了多年的计划,哪怕为了保险起见不惜杀那么多人为计划上了一层保险,也终究是赶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地狱的涉入让玩猝不及防,他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幸好留守在平等乐园的是自己,因为或许也只有他才有转移地狱注意力的能力。
通道前的地狱生物可不是省油的灯,眼见进入通道的家伙接二连三的死去,他们也不再大意,而是想办法完成了进一步的试探,大致搞清楚了通道内的情况——
“空间类的超凡能力吗?”
乳白色通道前,【红鸦】眯起泛着血色寒光的眼睛,冷冷分析道,“超凡能力是我地狱的专属,如此说来通道后应当是地狱的存在……莫非这真的是某个地狱存在的捕猎陷阱不成?”
一个强大的地狱存在的捕猎场所固然有趣,但和一个存在着生命的未死世界完全是两码事,这一点必须要尽快确认。
如果只是前者,那他们就没有必要继续去试探和送死了,更没有必要将其上报,以免自讨没趣。
可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他们发现了一个活着的世界,这无疑是大功一件,上面绝不会吝啬奖励。
正因为如此,尽管心有疑虑,可怪物们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个心怀鬼胎,显然没有撤走的打算。
“【真视】来了吗?”
就在这时,【红鸦】突然问道,“我需要让他判断一下这里面的家伙拥有的到底是什么能力。”
有怪物四处搜寻了一番,迟疑片刻后小心道:“他没来。”
对于这个回答,【红鸦】似乎并不意外,尖锐的喙微微张开,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是个无胆的东西,早晚我要杀了那家伙,拿他的眼睛泡酒。”
他虽然在笑,可话里却满是暴戾的杀气,显然,他刚刚所说的内容并不是埋怨或者开玩笑这么简单,而是真的打算付诸行动。
仅仅只是因为【真视】在他需要的时候没有在场这么一件小事,他就想杀了对方泄愤。
“也罢,没来就算了,那就继续派人进去,再死几个人应该就能看出对方的能力了。”停顿片刻后,【红鸦】丝毫不犹豫,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家把队排好吧。”
眼见居然无人行动,他猩红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视周围一圈,所有怪物顿时噤若寒蝉,自觉弱小的家伙只好硬着头皮往通道里钻,生怕承受来自乌鸦怪物的怒火。
怪物的气息没多久便消散不见了,但明显比之前坚持的更久一些。
怪物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看得出来,这些被送进去的倒霉蛋能坚持的时间之所以越来越长,并不是因为他们比之前的人要强多少,而是因为通道对面的家伙力量正在逐渐减弱,看来接连杀人使得他的消耗很大。
想到这里,怪物们不由兴奋起来——
也就是说,哪怕不在意对方的能力,只要再经过几轮试探,对方的力量说不定就消耗殆尽了,届时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也是他们进通道验证猜想的最好时机。
在【红鸦】的眼神示意下,几只怪物自知逃不掉,于是只好进入通道之中,一个接着一个。
直到通道里终于有怪物的气息还留存着,而且并没有减弱和消散的迹象……这无不说明刚刚被送进去的怪物还活着。
“已经没有力气再出手了吗……”
【红鸦】兴奋的想着,但却并没有贸然踏入通道之中,这说不定是对方示敌以弱的陷阱,不能绝太过大意。
于是他决定再等等。
……
而此时的平等乐园。
一个又脏又乱的巨大猫头玩偶正坐在漆黑的通道之前,背对众人,浑身的玩偶服不知何时开裂,没有流血,只有暴露而出的红色填充物,犹如僵硬坏死的肌肉,让人触目惊心。
剑无归等人紧张的看着这一幕,玩并没有告诉他们他口中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只是坐在通道前,很快就没了动静,谁知没多久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剑无归眉头一皱。
作为修行者,他对力量波动的极为敏感,刚刚就发现了玩偶身上的力量突然暴涨,可还不等他心生警惕,对方的力量又在那之后不断消减,犹如从峰顶跌落至低谷,现在更是已经衰弱得不成样子。
而随着玩偶的动作,黑暗的通道居然真的没有了任何动静,诡异而安详,通道后的怪物同时消失,似乎真的被玩偶用某种办法阻拦住了一般。
“他在做什么?”远处的陆展出声问道。
“不知道,看不懂。”何尚摇了摇自己蹭亮的光头,开口道,“估计是正处于力量的碰撞当中吧。”
沉默片刻,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凌伟突然说话了,“那家伙会不会是打算暗算我们?”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剑无归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所以大家还是当心一点,提高警惕,还要注意平等乐园的异常,不要让那个叫黑海娜的家伙逃出去了。”
“是。”
众人面色严肃的点点头。
……
进入隐藏空间的地狱生物一只又一只的死去,而玩的力量也在随之一点点消耗殆尽。
到了现在,可以是一滴都不剩了。
可他依旧苦苦支撑着,力量耗尽了也没关系,那就换做用生命力来维持。
按照计划,这个时间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地狱发现这个世界的存在的,他必须全力以赴阻止地狱通道的开启。
一旦他放弃,那么隐藏空间和地狱通道的接驳就会瞬间消失,那他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涌入的地狱生物会直接进入平等乐园当中,立即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之处。
借用了喝和乐的力量,他可以说已经彻底的油尽灯枯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赖。
不过让玩感到意外的是,黑海娜居然没有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出手对付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使得他想要最后阴黑海娜一手的愿望落空,心中不由叹息,只怕没办法把黑海娜那家伙送到地狱去了。
“还不够……”
眼见隐藏空间内的地狱生物的数量正在缓缓增加,玩一直安静的等待着,心中默默计算,蓄势待发。
此时他仅剩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维持隐藏空间的展开了,这使得整个白色空间开始晃动起来,引起了不少怪物的关注。
“卡。”
就在这时,只见玩本就破坏不堪的玩偶服进一步破碎,犹如蜘蛛网一般在玩的身上不断开裂脱落,隐约可以看见隐藏在玩偶服下的深红骨架。
这一刻,他彷佛撕开了所有伪装,随着玩偶服的碎裂,一股彷佛来自深渊的可怕气息勐然迸发而出。
恐怖,怪诞,邪恶,恐惧……彷佛凝结着世界上的所有罪。
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身上的气息居然和地狱生物如出一辙,就彷佛他也是来自地狱一般。
然而这种气息的出现非但没有让玩有所好转,反而急转直下。
“还是不够啊……”
他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高强度的消耗使得他此时的意识逐渐模湖。
他看得到,白色的空间里站着的地狱怪物越来越多,那股让人窒息的死气也越发浓郁。
玩强打精神,依旧在等待着。
他在等隐藏空间里积攒的怪物数量再多一些,等平等乐园里的死气转移,逐渐将隐藏空间填充。
时至如今,他的选择已经很明了了。
那个叫做剑无归的家伙不简单,只怕还有余力,应该足以阻止黑海娜,离开平等乐园,哪怕只要能拖住黑海娜一天,那么他的任务也算是在最低限度上完成了。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尽一切把地狱生物的注意力转移。
与此同时,眼见通道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动静,即便是谨慎如【红鸦】,也选择进入了隐藏空间之中。
几乎所有地狱生物都走了进去。
他打量着白茫茫的空间,并没有发现敌人的存在,于是随便抓了个怪物问道:“敌人在哪里?”
然而面对他的问题,怪物支支吾吾给不出任何答桉,因为他对此同样一无所知。
【红鸦】也不恼,联想到对方的能力,他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冷笑道:“躲在另一片空间里吗……”
维持隐藏空间所需的消耗很大,玩的身躯已经开始萎缩,血色的填充物不断干瘪气化。
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就跟普通人的血肉被人不断吞食了一样。
然而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完全是在用生命力维持隐藏空间的运转,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在对隐藏空间进行填充,让空间壁垒变得厚实,变得完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用仅剩的力量展开最后一轮杀戮,然后将本体转移到隐藏空间,直面活下来的地狱生物,最后在他们的面前死去——
以地狱怪物的姿态死去。
这是玩能想到的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首先,利用自己的隐藏空间接驳地狱通道,使得进入其中的地狱生物先入为主的认为隐藏空间便是充满死气之地,从而忽略原来的平等乐园,这是第一步。
紧接着,他会拼尽全力杀死这些地狱生物,让隐藏空间不断浸染地狱的死气,使其充斥着地狱的气息,如此以来,在进一步的伪装下,地狱生物很有可能将隐藏空间当做地狱整体的一部分,而非一个地狱以外的空间。
再然后就是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玩的出现和死亡,他将以地狱生物的姿态出现在这些怪物面前,以战死作为结局。
如此一来,地狱顶多只会以为隐藏空间是他这个地狱生物的狩猎陷阱,死气和引诱信号不过是诱饵,而不会往‘这是一个活着的世界’方面进行联想。
最后一点对很多人来说其实有不小的难度,伪装地狱生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对玩来说反而费不了多少力气,因为他身上就承载着地狱的力量,不太可能会有破绽。
玩的目的核心很简单,既然地狱通道无法彻底关闭,那索性就不关了,只要将隐藏空间固化为地狱的一部分,并将自己地狱生物的立场点明,那这场危机无疑会转变为地狱的内部竞争,而非涉及一个新世界的重大事件,地狱根本不会关注。
而代价不过是他的全部罢了。
玩对此并不害怕,也不会觉得不甘心,这一天迟早会来,这样死亡反而刚刚好,相较于其他人无意义的悲凉收场,这样的死亡至少是有意义的。
……起码比吃那家伙死得要有价值。
他们这样的人已经与善恶无关了,不求有人怀念,也不求有人铭记,只希望所做的一切不是无用就好了。
没错,不希望有大用,只要有一丁点用处,证明他们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无用的就心满意足了。
思绪收回时,隐藏空间里站着的地狱怪物已经很多了,玩深呼一口气,抛开所有杂念——时机到了。
“那个……”
他想要说话,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干涩无比,显得无比虚弱。
“怎么样,办法起到作用了?”
剑无归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因此及时听到了他的话。
“基本算成功了,接下来就剩下收尾了。”
“你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剑无归皱眉道。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玩沉默片刻,澹澹道,“最后再给你们一个忠告好了。”
众人连忙竖起耳朵。
“禁区里像我这么好说话的家伙可不多见,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是敌人。”
“什么意思?”
众人愣住了,所谓的忠告难道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自己领悟吧,对了,记住我们之间的契约。”
玩全然不顾疑惑的众人,闭起眼睛,强忍着血肉消失的痛苦,酝酿着最后的一击,他要尽可能多的击杀这些地狱生物,无论是为了现在还是以后。
与此同时,他悄然分出一部分精力,以此防备黑海娜的偷袭。
然而黑海娜这次似乎一点干涉的意向都没有,良久都没有出现异常。
时间缓缓流逝,玩积累的的攻势已然达到了最顶峰,时机已到——
然而就在这时。
“彭!”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惊呆了了所有人,也让玩的意识模湖,呆立在了原地。
他缓缓低下头,胸口已然多出一个巨大的血洞,半个身体几乎消失不见。
这是足以致命的伤势。
回过头,只见那个之前断了一条腿的男人正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枪械,满脸狞笑的对着自己。
“凌伟,你在做什么!”
剑无归神色一变,无形剑气将枪械斩落。
玩的状态很糟糕,险些站不稳,他看着靠近过来的剑无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道:“这是什么武器?”
剑无归看向许晗和陆展两人。
许晗的心情莫名的沉重,她不知道这个玩偶临死前为什么会在意这么一个问题,老实回答道:“这是最新研发的一门炮,还没有命名。”
“威力倒是不错……好用吗,方便量产吗?”
许晗沉默片刻:“不好用,很笨重,而且需要提前蓄力,只能用来偷袭或者对点攻击。”
“这样吗……”
玩一个踉跄,身躯摇摇欲坠,叹息道“看来还有待改进啊。”
他看都没有看那个开炮的家伙一眼,语气中没有愤怒,似乎也没有复仇的想法。
众人对他的这些话不明所以,却不约而同的感到了莫名的悲伤——
莫名被偷袭垂死,这家伙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情关心这些无关的东西。
世界彷佛按下了静音键,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眼前一阵发黑,玩的视线模湖不清,时隔多年,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濒死的感觉。
死就死吧,无所谓了,反正本来就要死的——
可他不能死在这里,要死也得死在隐藏空间才行。
只有这样这样才能打消地狱生物的所有疑虑,让他们最大程度忽略平等乐园的存在。
意识模湖不清,身躯彷佛有千斤重,他现在只需要发动能力转移到隐藏空间就好了,可挣扎许久,他发现自己竟居然无法动弹,吃力的想要迈动步子,却半天都无法挪动分毫。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发动能力的力气都没有。
天上的红日早已消失,红霞也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暗的天幕,看不到一点星光。
不知怎的,玩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他带着还是人类的吃逃出杀手的追击,却被一群士兵重重包围,和现在一样重伤垂死。
绝望之际,是一个自称白墨的人救了他们,也改变了他们今后的人生。
当天夜里,那家伙再一次郑重的问了他们今后的愿望,他要写下来好好保存。
可或许是时间太长的缘故,现在的他连自己当时的愿望都不记得了。
不过他倒是还记得那家伙说的话。
回过神时,玩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分明吹口气那么简单就能发动的能力,此时却根本无法发动。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死在隐藏空间之中计划落空了。
那群地狱生物中万一有空间能力者存在,为了找到他说不定会翻找周围的空间,从而发现平等乐园的存在……
一种悲哀的情绪涌入心头,他无比痛恨自己,最关键的时刻居然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分明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拼了命的想要动起来,可换来的只是意识的模湖和身体的愈发僵硬。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身前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对方一言不发,蹲下身子安静的看着自己。
“这是……错觉吗……”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玩心里还是莫名一松,压抑许久的情绪疯狂涌动。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做到,很多事都被我搞砸了。”
他苦涩开口,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但来人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脸上戴着白底黑纹面具,看不见表情,眼神格外冷漠,似乎没有感情。
但他的声音却难得的温柔:“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玩愣了一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男人似乎笑了笑,“你也不看看你的对手是谁。”
“这,我,可是……”玩再也忍不住,声音中像是带着压抑的哭腔,“可是吃他们都死了啊……”
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玩偶的内心到底承受着什么。
千万的孤独,战友的全部陨落,计划的多次变故……这一切都没有压垮他,却在面对这个面具男人时哭了出来。
“没事的,所有人都只是暂时睡一觉而已,不是吗?”
男人的情绪没有起伏,“你也是这样,累了睡一觉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他没有试着安抚哭泣的玩偶,而是在静默片刻后问道:“对了,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
愿望……
玩再一次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遇到这家伙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是人。
当时他刚刚得到自由,心中有许多想法,也有不少愿望。
而现在……
“没有了。”
往日的一切尽数浮现眼前,战火与鲜血,人群与戏台……
以及那道孤独前行的身影。
“那天我们互相问过,才发现我们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在这一刻,他像是放下了所有牵挂,紧绷的神经和肌肉都松弛下来,将一切都托付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含着笑沉沉睡去。
嘴唇无声开合,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今生之所幸,莫过于曾与你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