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请随我来。”
鸢尾悄悄吸了口气,根着伙计进了玉器行的后院。
鸢尾一离开杨枝巷子,沈千歌就将院门插好了。
她快步去了鸢尾放行李的西厢房。
西厢房的床上摆放着鸢尾的包袱,沈千歌忙去将包袱打开,翻找了一遍,除了她之前换下来的那套衣裳和鸢尾的两套丫鬟衣裳外,只一个荷包。
沈千歌打开荷包,里面居然只有十几文钱……
看来鸢尾早防着她且对钱财看的很重,她的银子怕是都戴在她身上呢。
沈千歌咬了咬牙,将这十几文钱倒出来装入自己的袖袋中,若真到了缺银子用的时候她便将那副桌子和珍珠耳坠当了去。
鸢尾这次出去定然不是普普通通采买东西,她之前说过,自己与那什么侯府有亲,那她此次出去一定会联系侯府的人。
鸢尾口中的侯府,她没了记忆分辨不出衷奸,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既然鸢尾说她与京中贵人有关系,那她不如自己去京中查访,说不定在这途中她还能想起什么。
这样对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一旦鸢尾通知了侯府的人,到时候她定会被许多人盯上,那时候就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时候了。
不知为什么,就算是没了记忆,沈千歌对侯府两个字还是下意识的反感,更催发了她要迅速离开的念头。
带着十几文,沈千歌去了厨房,用了膛灰将自己的脸抹脏,又将头发弄的凌乱些,这才深吸口气离开了杨枝巷子的这处院子。
幸而鸢尾选地方的时候选的人少的地方,她此刻出去了也没人看到。
沈千歌之所以让鸢尾买书回来给她,因为她昨天从店小二那里打听了这附近的书斋的距离,只要鸢尾去买书,那她回来的时间就不会少于一个时辰,这样她有足够的时间逃走,且不容易被发现。
离开了杨枝巷子后,沈千歌直直往西城的方向走,这些沈千歌昨日也打听了,整个洛城当属西城人最多,且大多是平头百姓,那里有洛城最大的布坊,之前一直被王妃和黄大夫用来救治患了疫病的病患。
一旦进了西城的平民区,民舍相连,百姓走街串巷,想找到她,仿若大海捞针。
往西城赶的这一路,一开始沈千歌还觉得这路陌生,可越是接近西城,她愈发的觉得这路熟悉,好似之前走过许多次一般。
对于这种感觉,沈千歌又觉得奇怪又觉得兴奋。
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就说明,她的记忆可能并未真的完全失去,只是暂时沉睡了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全部记起来了。
沈千歌跟在一辆牛车后,身边都是扎着头巾穿着粗布衣衫的百姓,她混在其中更不明显了。
杨枝巷子在东城,从东城到西城几乎是横跨了整个洛城内城,距离并不近。
沈千歌谁都不认识,身上又只有十几文,根本不敢花钱坐车。
就这么死撑着靠着双腿。
等到了西城的地界儿,已是一个半时辰后。
她这路赶地又快又急,早上又只吃了一点稀粥馒头,此刻她并不知道肚子里还有孩子,在焦虑和疲累之下,猛然来这么一下,身子就受不住,额头突然晕眩,她连忙扶住旁边的院墙,可还是抵不住那股眩晕,没过一会儿,就软倒在一家蓬门荜户前。
这户人家的姑娘出来倒水,恰看到沈千歌躺在她家门前,她连忙上前去查看,抖着手试了试沈千歌鼻息,发现气息正常,怕只是累晕过去了。
她忙进去叫自己的娘和弟妹。
须臾,出来个系着补丁围裙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男孩九十岁的样儿,女孩只六七岁。
妇人与这少女一起将沈千歌扶到了院子里。
少女道:“娘,扶到我那屋吧。”
妇人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家里院子小,他们夫妻带着最小的孩子一屋,两个姑娘一屋,剩下家中的男娃每日只在堂屋打地铺,实是住不开。
母女俩扶着沈千歌躺下后,那十四五岁的少女端了温水,给沈千歌的嘴唇沾湿,又用干净的帕子将沈千歌的脸给擦了。
这么一擦完,少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有些无助地看向身边的妇人,“娘,这位姐姐长的好漂亮!”
这妇人瞪了女儿一眼,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千歌将自己脸上糊满膛灰,不然这样一副长相,独身在外很容易惹祸。
妇人很聪明,她连忙叮嘱女儿,“今儿在门口捡到这位姑娘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好生照料着,等这位姑娘醒了再说。”
少女连忙点头应下。
妇人便领着其他儿女出去。
进了厨房,往家中的米缸看了一眼,妇人长叹了口气,将米缸里最后半碗小米掏了出来,而后又加了许多野菜,熬了一大锅野菜粥。
长女既然救了人,总不好一碗粥都不施舍。
也好,这锅粥也能叫家里的孩子吃上一顿半饱的饭。
半个时辰后,沈千歌慢慢醒来,再睁眼,却不是之前住过的任何地方了,入眼就是一间陋室的模样。
房间小小的,草房顶,连块瓦片都没有。
屋子里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两口木箱。
没等她再看别的地方,身边有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姑娘,您醒了!”
沈千歌朝着身边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衣裳上虽然都是补丁,但整洁干净,这姑娘虽瘦,眼睛却亮,笑起来叫人瞧见了心里都跟着变暖。
沈千歌努了努甘涩的嘴唇,“这里是……”
少女笑着安慰她,“姑娘,您晕倒在我家门口了,我和娘将您扶了进来歇歇,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千歌摇摇头,少女一说,她就想起她从东城赶路走到西城,身子一下子撑不住才倒下的,身子没问题,就是疲惫的很,“多谢你和你娘。”
少女扶着沈千歌靠在床头,又将温水递给她喝,“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我们这离布坊近,这里要不是有王妃娘娘,我们这里的人都染疫没了,如今我们救助别人,也是跟着王妃娘娘学的罢了,姑娘不用记挂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