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歌毫不隐瞒的将利弊与这群百姓说清楚。
许是燕南山的儿子患疫病并不是偶然,而这些人患病的亲人许是在布坊过的不好甚至是病情加重到过世,这些都需要日后再谈,双方需要各自后退一步,否则没了燕南山的帮忙,药材运不进来,所有患病的人结局就只有死亡。
这群人里领头的年轻男人反应最快,立马明白这位六爷的意思。
他低声安抚了街坊,将轻重与街坊们说清,而后才对着沈千歌的方向由衷地拱了拱手,“六爷高义,若是当真能这样,我们街坊都能去布坊帮忙,尽我们的绵薄之力。”
听了这年轻人说的话,沈千歌笑了笑,“我要先带人过去看看,我这里的人手不够,到时候定然是要麻烦各位的,在这里,我就先谢过大家的仗义相助。”
说完,沈千歌又问了这年轻人的姓名。
这年轻人长相中等,有些大小眼,但眼神却很清明,他是今年才过了乡试的秀才,洛城本地人,姓张,叫张译,诨号就叫大小眼。
沈千歌留下了张译,一来张译被街坊邻里们信任,有他留下,街坊们也就不怕她说的是假话,二来张译作为秀才,精通人情世故,跟着她去布坊,到时候布坊那边的人员统筹都让他帮忙管着,会更得洛城百姓的信任。
布坊隔离病患这样的办法其实很好,可这么着下来,还是被西城的百姓怨恨,说明布坊里管理错乱,可见燕南山和那位齐大夫压根就不擅长管理。
而能集结街坊来燕南山家门口反抗的张译就不一样了,恰恰他擅长管理人。
街坊们被张译遣了回去。
沈千歌让萧竞将黄太医请来。
等黄太医到了,沈千歌才对着燕南山开口,“燕统领,这位是黄大夫,不知我们能否进院子看看令郎。”
燕南山夫妻立马请沈千歌和黄太医进了院子。
黄太医这两日一直在义蓬,他的名声燕南山的妻子听过,本也打算这两日抱着孩子去义蓬让黄太医看看,没想到阴差阳错,黄太医亲自登门了。
这处院子不大,两进,院子里干净整洁,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枣树,这会儿还有几朵零星的枣花挂在枝头,让空气里带着一丝丝淡淡的香气。
光看院子里的环境,就知道燕南山的妻子是个勤快会过日子的。
前院厨房堂屋库房,后院才是住人的厢房。
燕南山的儿子住在西边的厢房,黄太医拎着药箱走到门口后就让其他人都等在外面,他自己带着面巾进了屋给燕南山的儿子看诊。
燕南山这儿子才五岁,长的虎头虎脑,养的很好,平日里从不生病,现在突然染了疫症,燕南山的妻子三娘这才着急上火。
很快黄太医就从厢房里出来了,给三娘留了一小包药,让三娘先给孩子煎了服用,孩子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今明两日先等等,等这两日布坊那边修整好了,叫三娘将孩子送到布坊去医治,若是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到时候三娘可留在布坊陪着孩子。
这边安置好了燕南山的儿子,又安抚了三娘,一行人就在燕南山的带领下去西城的布坊。
布坊离这里两刻钟的距离,并不远,一群人是走着去的。
等离布坊不远的时候,沈千歌眉心就拧了起来,萧竞抽了抽鼻子,低声道:“这附近是什么味,有些难闻。”
沈千歌扫了萧竞一眼,萧竞立马闭嘴。
等一行人到了布坊门前,这股难闻的味道更清晰了,这时候,大家基本确定难闻的味道就是从布坊里传出来的。
燕南山苦笑道:“六爷,黄大夫,就是这里了。”说
片刻后,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年纪大的老汉,在看到门口一群陌生人后,眼神立马警惕起来,直到看到走到人群前的燕南山,他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放松。
“燕大,这些人是谁?”
“老叔,你别担心,他们都是我带过来帮忙的,这位是六爷,这位是黄大夫。”、
被燕南山称作老书的老人连忙向沈千歌和黄太医行礼,并让开路让他们进来。
燕南山边请人进来边问,“老叔,齐大夫呢?”
老叔叹了口气,“在后院的药房呢!”
燕南山点点头,“老叔,您自己去忙吧,我带着六爷黄大夫转转。”
老书点点头自己离开了。
沈千歌进了布坊后,四处观察。
这布坊面积很大,粗略估计至少有四进的院子。
光是前院中间的空地都有燕王现在住的那个院子的一半大。
除了门头这边,三面都建了房舍,着实是不少了,还没加上门口一排的门房,沈千歌转头看了一眼,门房都有四五间。
前院空地的一角堆了许多的竹子。
燕南山解释道:“六爷,这里原本是晾布匹的地方,那边的那些竹子原本都是架子,后来布坊被用来安置病患,竹架子碍事,我就让手下的人都拆了。”
沈千歌颔首,怪不得这里有这么大这么空旷的面积。
燕南山领着沈千歌往周围的房间里走。
还没到房间门口,这些房间里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显然里面住的都是病人。
燕南山走到其中一间,让附近守着的手下推开房间门。
站在门口,沈千歌黄太医就能看到屋内的情况。
小小的房间里放了两三张床榻,就这样还不够睡,地上还打了地铺,一间房里安置的都是病患,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此刻是夏日,病患在房间里没人及时来照顾,严重的都不能下床,屎尿直接弄到了床上,再加上汗臭等味道,可不就是臭气熏天,窗户上扒着苍蝇蚊子飞来飞去。
沈千歌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样的坏境,病人能好就怪了。
燕南山看出了沈千歌脸上的不满,他请沈千歌黄太医等人走到一边,等离房间远些了,燕南山无奈的开口,“燕某知道六爷不满这里的情况,可这偌大布坊目前为止住了将近千位病患,病患每日都要吃喝,我手下那点人,又要管着整个西城,当真是忙不过来。您可能会说雇些人手,可燕某手中无粮无银,哪里能雇的了。”
沈千歌眼神严肃的看向燕南山,“燕统领,你乃洛城的府兵统领,若是我记得没错哦,朝廷每年都会给各地府兵拨银子,而且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