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敬亭的话让杜仲想反驳,话到嘴边又不得不承认,话糙理不糙。
他的确是被于敬亭看透了,真到那一步,他说不定真的会那么做。
好不容易才爬到了权利的顶峰,怎能心甘情愿被替代?
“难道就因为一点小概率事件,就让我打退堂鼓?我不甘心。”气得杜仲塑料普通话都不说了,直接飙起了家乡话。
“你是我们家的重要合作伙伴,我且厚着脸皮说一句,你跟我男人已经算是朋友了,所以我才会对你说这些,我知道仅凭这些我们说服不你。”
年少轻狂,正是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地想大干一场,怎能凭三言两语就被说服?
纵观每一个接手家族企业的二代们,无一例外的都会走些弯路,用钱买点经验和教训,成长从来不是一路坦途。
穗子说完就不再说话,而是看着窗外,眼神缥缈。
餐桌上异常安静,于敬亭同情地看了眼杜仲。
这哥们刚还跟大气球似的,胀满了气,被他媳妇三言两语说成了瘪茄子,蔫巴巴的。
“媳妇,你想什么呢?”
“想我肚子里的孩子,等他长大了,或许也会经历杜仲这样的烦恼吧。”
她和于敬亭是创一代,这样算来,肚子里的娃跟杜仲的起跑线应该是一样的,都算是富二代。
穗子觉得她和于敬亭联手打拼二十年,如果还不能超越俩人前世的成就,那她可真就白活了。
“过分了吧拿我跟你孩子比?”杜仲有气无力,穗子打击到了他。
“没事,我们不嫌弃你。”于敬亭欠欠地回。
“杜仲,你知道我们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吗?”穗子问。
“摆摊,赚了一笔跑了,不得不说,你们两口子真是属泥鳅的,我听到信儿时,你们已经撤了。”
虽然对杜仲来说,于敬亭两口子玩的都是小打小闹。
他还想着,穗子家如果进去了,他托关系捞一下,也算是卖个人情,这样以后于敬亭都得给他卖命。
可惜,没给他机会。
“你看,有时候不争,反倒是最大的赢家,同样的道理,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家族那么多人,排资论辈,比你有能力的长辈肯定有——他们为什么不争着来这边开拓市场?”
杜仲醍醐灌顶。
他以为的香饽饽,其实是刀尖上跳舞!
“可是天灾这种事,谁能预料?那些老家伙们,难道未卜先知?”
“依赖某种核心因素产生的产品,只要催毁核心因素,便是一文不值,即便是没有天灾,想要下手搞小动作的机会也有很多。”
“嗯,这些手段我熟,放火烧个仓库什么的,跟拿弹弓打别人家玻璃,都是一个道理。”于敬亭颇有心得。
杜仲哭笑不得,于敬亭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
可是笑过后仔细那么一琢磨,这两口子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要害上。
越想越觉得可怕。
想反驳都不行。
“你是说从一开始,我就入了家族老狐狸们的局?”杜仲问。
穗子把地图翻到了最后一页,空白的背面,有早就写好的四个字:上屋抽梯
杜仲冷汗下来了,这女人是会未卜先知吗?
哆嗦着拿起酒杯,一口气灌下半杯,辛辣的酒滑入喉管,却无法冷却他此时的慌乱。
“上屋抽屉,三十六计第二十八计。用小利引诱敌人,然后抽走退路,再将其歼灭。如果你栽了,你,还有你父母,未来十年很难翻身。”
穗子站起身,不再看呆滞的杜仲,缓步离开。
走出饭店,穗子深深吸了口夜晚的空气,于敬亭跟了过来。
“他好像受了不少刺激。”
“嗯,成长总是这样的,每一个二代想要超越父辈,都是要蜕几层皮。”
人生都在努力,只是努力不一定都是好结果。
有的人脱壳成功化为龙,有的直接闷死在壳里了。
“我们的宝宝,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有时会摸着肚子,莫名恐惧,担心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为这个社会培养出有用的人才。”
这样的担忧,亦会出现在她对姣姣的教育态度上。
做为监护人,总是想把最好的教育资源,提供给下一代。
但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真的很难保证每一个孩子都培育成才。
即便是杜仲这样已经很优秀的二代,成长过程中也难免遭遇创痛。
“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太多。”他握了握穗子的手,“还有我呢,教育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帮杜仲。”于敬亭以为,他媳妇走的是保守路线,能藏拙就藏拙。
她还是头一回在外人的问题上,展示了她的手段和眼界。
于敬亭虽然想表现出豁达,但忍不住又往杜仲喜欢穗子这块琢磨,小醋泡泡咕嘟咕嘟酝酿起来。
“我”穗子咬唇,露出个羞涩的表情。
于敬亭的醋泡泡瞬间大好几倍。
她要敢说对杜仲有好感,那这事儿可大了。
这已经不是do到天亮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要说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心?”
于敬亭攥拳,绷着脸不说话,她这小嘴要敢说出什么不动听的话,他现在就把人就地正法了!
这会天也不算是太冷,他瞅着那个胡同就挺好,人也少
不过她现在月份大了,也不好太折腾,那就不整全套,就来个采蘑菇套餐就行
他这暗搓搓地想着惩罚,甚至不动声色地,拽着她朝胡同走。
就听穗子小小声说道:
“我也不是白帮他的,我想要他——”
于敬亭加快脚步,必须要罚,太不像话了!
“他未来工厂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五分之一的决策权。”
“靠!!!”于敬亭猝不及防,咣当撞电线杆上。
穗子看他反应这么激烈,忙愧疚地查看。
“你没事吧?我果然是太贪心了,吓到你了吗”
“没”于敬亭捂着脑门闷闷地说,原来不是看上杜仲了,吓他一跳。
撞到的地方,刚好是她早晨画黄色脑仁的位置。
于敬亭揉着脑门,心说这难道就是对他一脑瓜仁带颜色思想的,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