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少女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承影,笑得不怀好意。
承影就笔直地站在那里,有一瞬间,感觉有些生气。
——她骗了他不是吗?
那她为什么觉得,他不会生气呢?
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承影才发觉——他似乎没有生气的资格。
因为她将他当做敌国将军,当做亦敌亦友之人,所以不告诉他身份,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问心无愧。
但是……
承影突然想起之前太子殿下喃喃自语的那句话——“这不公平。”
是的,不公平。
但是在这个故事里,穆如酒自始至终问心无愧。
有风吹起少女的长发,少女眉眼张扬,骄傲得不可一世。
承影站在少女面前,稍稍抿唇,皱了皱眉,声音冷冽:“穆如酒,作为季渊将军,我没有理由帮你。”
男人身材魁梧,说话干脆。
穆如酒闻言,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半晌。
男人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清冷:“下不为例。”
穆如酒的眼睛便瞬间亮了起来。
她使劲点点头应和着,看上去乖巧懂事。
只是承影知道,这些都是她装出来的而已。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男人冷声开口,眉宇间带着几分寒意,像是忠诚不二的骑士一般。
穆如酒听了,神色也镇静下来。
“我要你帮我查一查砚澜。”
井水中下毒,还能够被人看到然后宣之于众,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是平常人能做出来的。
跟她有过节的人这么多,她总要一个个排查清楚才好下手。
承影闻言,微微皱眉。
“穆如酒。”
“嗯?”
承影抿唇:“你让我去调查季渊的皇室?”
穆如酒点点头,不置可否。
“穆如酒,我是季渊的将军,为什么要替你去调查季渊皇室?”
穆如酒眨巴眨巴眼睛,理直气壮:“你刚才不是都答应要帮我忙了吗?”
承影:“……”
穆如酒见承影一脸无语,她弯了弯眉眼笑笑,神色正经起来:“承影,你支持谁?”
承影的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稍纵即逝。
他知道穆如酒的意思。
——季渊现如今的形势,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必有一战,没有人可以保持中立。
“承影,那你支持谁呢?”
穆如酒正色问道。
许久。
眼前的男人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穆如酒,你向来善于拿捏人心的。”
穆如酒勾唇笑笑,还是看向承影。
承影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高楼上的风有些大。
穆如酒走下楼台的时候,祁君羡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的手臂上搭着一件薄一点的披风,见小姑娘下来,上前一步,将披风搭在了穆如酒的肩膀。
男人眉眼清冷,银黑色的眸中带着几分冷意,只是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
“风大。”
祁君羡沉沉地开口,这样说道。
穆如酒转身,却看到祁君羡身后,江舟和江青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祁君羡。”
“在呢。”
“江舟和江青什么时候来季渊的?”穆如酒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这两个人。
祁君羡给小姑娘系披风的手微微顿住,随即反应过来,缓缓开口:“才来没多久。”
在季渊潜伏多日的江舟:“……”
一直待命等候调度的江青:“……”
算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们决定还是不要揭穿自家主子了……
主子追起妻来,简直是禽兽不如。
睦和的瘟疫闹得很厉害。
说是“瘟疫”,其实应该是有人下了毒,才导致的睦和城大面积的病况。
这几天,祁君羡不让穆如酒出门,但外面的情况,穆如酒也从江舟和江青的口中听说了。
睦和城死了很多人。
那些死了的百姓就被人随便挖坑埋起来,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
而那些感染了的百姓整日惶惶不安,只敢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原本热闹的睦和城,几乎是一夕之间,变成了一座死城。
分明还是春日,那桃花还没有败,睦和城的长街上,就已经满是萧条之感了。
祁君羡不让穆如酒出去,但是架不住有人想要进来。
砚寒清高坐在墙头之上,托着下巴,挑眉看向庭院里的人。
祁君羡站在庭院之中,双手环胸,眉眼间全是冷意。
“季渊的太子殿下,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是什么意思?”祁君羡冷声。
砚寒清不气不恼,一身白衣飒飒,声音清亮:“孤一日不见穆将军,便想得紧,清泽君大抵是不懂这种感觉的。”
好欠揍。
祁君羡的拳头硬了。
砚寒清恍若未觉,挑眉继续说道:“关于穆将军在战场的事情,清泽君应该有很多都不知道吧?”
男人眉眼张扬桀骜,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哦,孤记得有一次,穆将军救下孤,以为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孤照料有加,恨不得与孤同床共——”
“啪——”的一声。
砚寒清后面的话都没说出口。
不远处的穆如酒,手上的石子直直地打到了砚寒清的胸口,砚寒清一个没坐稳,直直地往身后倒去。
“砰——”
穆如酒听到砚寒清倒在墙外的声音,还是不解气。
“砚寒清!你要是再给我瞎说,我在这门上贴‘砚寒清与狗不得入内’了!”
少女叫嚣着,恨不得把砚寒清这家伙碎尸万段!
男人一袭红衣,端坐在侧座上,主位之上,砚澜手持折扇,对男人温润一笑。
“顾先生好大的胃口。”砚澜开口,语气不辨喜怒。
顾鸿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用茶盖划过茶水,轻笑一声:“殿下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砚澜眯了眯眼睛,眉宇中多了一分显而易见的戾气。
“顾先生给我的条件,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顾鸿勾唇笑笑,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
“天地居向来不做失信之事,只要殿下需要在下的兵马,随时可以听候差遣。”
砚澜的眼中闪过寒意:“我拿先生的兵马,事成之后,先生要我八成国库?”
顾鸿点点头,不置可否。
半晌。
“好,成交。”
只要能登上季渊的皇位,他可以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