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日。
长街尽头有黄莺轻啼,婉转动听。
周围叫卖声依旧热热闹闹的,人声鼎沸。
在这和煦的春光中,就连那骄阳也温柔了几分。
春风里,少女恍然抬眸,煦风吹过少女的发丝,穆如酒抬眸,便看到了男子张扬温柔的眉眼。
砚寒清确实是好看。
是那种模糊了性别的好看。
哪怕只是看那张精致的脸,也会让穆如酒感叹一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惊艳的人呢?
彼时的砚寒清,正背着手,扬着眉看着她。
有长风吹过少年温软的衣袖,带起一阵阵香风,似乎连岁月都能惊艳。
砚寒清歪歪头,挑眉看向穆如酒,嘴角带着几番温柔的笑意。
穆如酒恍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
有些不高兴地看向他:“你刚刚都听到了?”
砚寒清勾唇轻笑,微微颔首:“听到了。”
穆如酒有点不服气地开口,双手环胸:“听到了你任凭砚澜这么诬陷你?”
砚寒清笑笑,眉眼张扬:“你不是替我出气了嘛?”
穆如酒闻言,瞪了砚寒清一眼,抬步略过他继续往前走。
砚寒清轻笑一声,也不生气,转身抬脚跟了上去。
长风微过,睦和长街之上静谧又热闹。
“穆如酒。”
砚寒清追上穆如酒,笑声喊她。
“什么?”穆如酒脚下的动作不停,却是应了他一声。
“你是在帮我吗?”砚寒清这样问,分明声线清越,但是穆如酒就是觉得有点欠揍。
男子语气张扬,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姿态,眉宇间满是骄傲。
对,砚寒清本来就是个自恋的。
穆如酒咬牙切齿:“不是。”
“你来季渊,不就是来帮我的吗?”
“不是。”
“还说不是?小爷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你折服于小爷的美色之下,倒也不奇怪。”
怎么办?想打人,但是打皇室犯法。
砚寒清说完,见少女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勾唇笑笑,却是不阻止她的脚步,只跟在她身后。
“穆如酒。”
“……”穆如酒不想搭理他。
砚寒清不气不恼,继续喊了一声:“穆如酒。”
“……”
不听不听!听不见!
穆如酒径直地往前走。
砚寒清见状,就停在了原地。
春风吹起少年清冷的衣袍,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
“穆如酒。”
这一次的声音,又大又坚定。
穆如酒注意到周围百姓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终于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转身。
男子站在她不远处的地方。
站在光里。
他扬着眉,比光还要热烈。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这样说,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张扬和桀骜。
砚寒清向来如此。
从前的少年,似乎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
桀骜不驯,自傲又狂妄。
“穆如酒,我会站在最高处,让所有人看到。”
那是他们曾经的承诺。
砚寒清一直记得。
穆如酒的身后有一棵桃花树。
恰有风拂过树梢,卷起花瓣,就落在了少女的发顶。
半晌。
穆如酒勾唇笑笑,双手环胸,也扬着眉看向他。
“那你可要好好活着了。”
“活到季渊海晏河清的时候。”
季渊的皇位,穆如酒就是要让砚寒清坐上去。
除了他,谁都不行。
穆如酒回到住处的时候,就看到有谁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看她回来,稍稍抬眸,漫不经心地看向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祁君羡这样瞪着,穆如酒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今早分明是祁君羡不理她的!
她占理她怕什么!?
这样想着,穆如酒挺起胸脯,挺直腰杆,用鼻孔看着庭院的祁君羡。
祁君羡眉眼清冷,手上捏了杯茶,用眼神示意穆如酒,让她坐过来。
穆如酒虽然心虚,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了祁君羡身边的石凳上。
男人缓缓伸手,落在了她的发顶。
穆如酒下意识地想躲,却听到祁君羡低啧一声。
——不敢动了。
祁君羡从少女的发顶摘下一片桃花瓣,稍稍用力,便捏了个粉碎。
“小酒身上的桃花可真是多呢。”
祁君羡似笑非笑地对穆如酒说了这样一句。
穆如酒总觉得祁君羡话里有话。
不过祁君羡没再说这个。
他抿了口茶,缓缓开口:“见到砚澜了?”
穆如酒闻言,便知道今天在酒楼的事情,祁君羡已经知道了。
她点点头,神色也认真了起来:“欺世盗名的伪君子罢了。”
祁君羡没有反驳,微微颔首,却是说起另一件事:“百花杀那边有消息了。”
穆如酒凝眉看向祁君羡,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祁君羡顿了顿,继续说道:“跟过来了,只是现在他们在暗处,还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动向。”
穆如酒稍稍垂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祁君羡告诉她,是她的原身窃取了百花杀组织重要的东西,但是她在寒蝉寺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到。
寒蝉寺……
不知道为什么,穆如酒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那个长相俊美的和尚。
“你不必想太多,”祁君羡见穆如酒沉思,缓缓开口,“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一切有我。”
祁君羡说得淡然,似乎这些事对于祁君羡来说,只是一件勾勾手指头的小事一样。
穆如酒突然想起,好像前世的时候,祁君羡也是这般运筹帷幄的模样。
穆如酒笑笑,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有下人来传唤。
“禀报清泽君,大皇子砚澜前来拜访。”
穆如酒闻言,微微挑眉。
两人对视一番,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情绪。
穆如酒点了点头。
祁君羡这才淡淡地开口:“请进正殿来吧。”
砚澜在正堂坐了半盏茶的功夫,祁君羡便带着身后的少女走了进来。
“见过大皇子殿下。”祁君羡稍稍欠身算是行礼。
身后的穆如酒跟着欠了欠身,嘴角带着天真无邪的笑意。
砚澜的眼中闪过冷色,随即缓缓起身,收了折扇,向祁君羡抱拳行礼:“清泽君,久仰大名。”
招呼人坐下之后,看了茶,砚澜这才笑着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男人坐在一旁的主位上,少女倒也不客气,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双腿交叠。
分明看上去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坐在那里的时候,却不由得让人升起几分肃然。
砚澜眯了眯眼睛,勾唇对着穆如酒笑笑:“这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