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战颜今天就会被绑在那高高的祭台上,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穆如酒看着搭建起来的祭台,眉眼微凉。
季渊缺少矿产,很多时候为了一块矿区,会争夺死伤很多人。
观礼的礼官坐在祭台的最高处,手上拿着茶杯,慢条斯理地看着祭台下已经站满了的百姓。
礼官身边,是精锐的士兵把守,确保祭祀的顺利进行。
这一次,砚绍是铁了心要毁掉战家的后人了。
穆如酒这样想着,眉头微皱。
她穿了一身黑衣,只要一会儿战颜被带上来,她就按照计划将她救下。
本来是这样想着的。
但是穆如酒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
已经到了祭祀的时辰。
但是战颜还没有被带上来。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着什么,好像也发现了异常。
高台上的礼官皱了皱眉,有士兵急匆匆地来到礼官身边,在礼官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礼官刚才还漫不经心的模样瞬间消失,手上的茶杯扔在了地上。
“人跑了!?”
礼官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不少百姓都听到了。
——穆如酒自然也听到了。
“去追!如果她跑了,你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礼官明显是慌了,大声喊着,让周围的军队全部出动。
穆如酒突然想起这几天陶询的异常。
不会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穆如酒几乎是瞬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阿颜……你别怕,我马上带你离开……”
陶询的身上都是血。
他的武功本来就差,手上虽然拿了柄剑,但是身上还是受了很多伤。
他搀扶着已经受了重伤的战颜,缓慢但是不停地往前走着。
“阿颜别怕,马上就安全了……”
陶询这样说,声音有些虚弱。
战颜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她只知道陶询将她从牢里救了出来,其他的事情全都不清楚了。
“呆子,谁让你来的?快滚开……”
战颜的语气虚弱,却是挣扎地想要将陶询推开。
陶询的伤势也不轻,但是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只是搀着她往前走。
“阿颜,我会带你离开的……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战颜大抵也是气急了,她推搡着想要离开,声音颤抖:“滚开!你给我滚开!我才不要你来救我!你马上离开!”
他一个人的话,还有机会离开,但是带着她这个累赘,是肯定跑不掉的。
有时候,战颜觉得陶询大概真的是呆子。
她分明都将话说得这么绝情了。
陶询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手上的指骨泛白,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阿颜,你现在不要凶我,等我们逃出去了,我随便你凶好不好?”
面对战颜的时候,陶询似乎从来都是又怂又柔的。
战颜闻言,半晌没有说话,但终究是没再挣扎。
陶询带着她,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呆子。”
“怎么了?”
“我们逃不出去的。”战颜耳力极好,已经听到了军队追来的脚步声。
陶询不说话。
只是带着她往前走。
“呆子,我说我们逃不出去了。”
战颜又重复一遍。
陶询咬着牙,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直往前走。
“呆子!”
“阿颜。”陶询终于开口,声音说不出的虚弱。
“不要总是说不可能。”
“你说我们之间不可能在一起,我就拼命学武,想要在比武招亲中赢下你。”
“你说我不可能救你,我用了很多办法,避开很多士兵才来到你面前。”
“阿颜,不要总是说不可能。”
“我在拼命地追上你。”
脚步声渐近。
陶询听到了士兵追杀的声音。
他咬咬牙,将战颜放在一旁的灌木丛中伪装起来。
“阿颜,你在这里等我。”陶询这样说,却是拿下战颜的外衣,穿在身上,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
战颜已经快没有意识了。
她昏迷过去的前一秒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尖细的女声。
“战颜在此!你们来抓我啊!”
呆子啊……
少年一袭白衣,站在了寒蝉寺面前。
已是阳春,寺里的桃花开得漂亮又夺目,少年站在桃花中,美不胜收。
寒蝉寺的钟磬响起,像是从古老的国度传来的悲鸣,明警着世人什么。
下小雨了。
纪符言撑了伞,就站在落花雨中。
油纸伞微微抬起,他缓缓抬眸,便看到寺外,有一个僧人就站在那里,慈悲地看着他。
僧人长得极美,不似这凡俗之人,一双慈悲的眸子漂亮又澄澈。
僧人只是一身素袍。
但是纪符言莫名觉得,倘若这世间真的有佛,应当是这样一副皮相与风骨的。
僧人站在寺前,没有撑伞,只是双手合十,向着少年轻声念了声佛号。
纪符言稍稍欠身回礼,仍是站在那里,身姿笔挺,芝兰玉树。
那两个男子都是极美,有风吹过桃花林,似乎是有布谷鸟的声音响起,清脆婉转,寺中的钟声回荡,禅意十足。
“见过寂安大师。”
少年声音清朗矜贵。
僧人的眼中无波无澜,甚至没有说话。
“寂安大师,符言心中有惑,望大师解之。”
僧人站在雨里,那周围的雨水似乎都格外怜惜他,打湿了他的肩膀与素衣,却不见一丝狼狈。
佛门古刹,雨声淅沥。
陶询手上的剑被挑了出去。
他跌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看向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士兵。
“说!战颜在哪?”为首的士兵问道。
陶询不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那士兵气急败坏,高高地举起长剑,向着陶询砍去。
“砰——”
陶询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感觉到意料中的痛感。
他恍然地睁开眼眸,却发现眼前正向他举起剑的士兵怒目圆睁,下一秒,便向后倒在了地上。
陶询似有所感,猛地回头。
那枝杈上,穆如酒一袭黑衣,黑布蒙面,正慵懒地看着那群士兵,手上还拿了一块石子。
——而刚刚倒地的士兵,额头上穿过了一块极小的石子。
“师父!”陶询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原本想要起身,但是身上的伤口太多,又跌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蒙面的少女在他面前站定,她背着手,挑眉看了陶询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转向那些警惕的士兵,黝黑的眸子闪耀。
“来者何人!?”
那些士兵手上拿着武器,冷冷地问道。
穆如酒轻笑一声,手上不知何时拿起了陶询丢掉的剑。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少女声音清脆朗润,手上的长剑被她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天地居——霜雪,正是本姑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