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羡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好像如果穆如酒真的想杀人,他就帮忙埋尸一样。
一想到那个场景,穆如酒不禁缩了缩脖子。
“是婷乐想要陷害我,但是我察觉了之后就躲开了。”
当时她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婷乐醒过来,应该会指认你。”
祁君羡声音平静,似乎并没有多少情绪。
穆如酒的脸色沉了下去,其实不用祁君羡说,穆如酒也知道。
——抓到这么个好机会,婷乐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像是能想出这种计策的人。”
祁君羡轻嗤一声,语气中的嘲讽不加掩饰。
“婷乐刁蛮任性,若是想要害你,也只会把你推下去而已。”
穆如酒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婷乐不是祁君羡名义上的侄女吗?这怎么嘲讽得不加掩饰的?
“倒像是……那小子能想出来的。”
祁君羡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虽然这手段说不上高明,但是确实管用。
祁君羡的背后伤口裂开了,所以他穿里衣时有些困难,动作有些大,又牵扯到了后背的伤。
“嘶——”
祁君羡抿唇皱眉,也没当回事,想要将里衣系上。
因为没什么防备,所以,当小东西撩开车帘的时候,祁君羡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穆如酒听到祁君羡传来的声响,以为是伤势加剧了,想也不想地掀开了车帘。
然后——
穆如酒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男人的上身颀长健美,好看的锁骨,肌肉线条流畅优美。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那腹部的肌肉线条分明,流畅硬朗,再往下是漂亮的人鱼线,一直隐在了……
“咳咳——”
祁君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穆如酒这才缓过神来,愣怔地抬头,就对上了男人那双戏谑的眸。
男人的嘴角噙着笑意,却是伸出手捏了捏小东西的脸蛋。
“往哪看呢?”
穆如酒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她猛地回头,背对着祁君羡,脸红得不成样子。
“我、我以为你伤势加重了……”
虽然穆如酒有理,但是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借口呢?
有些无措地挠了挠脸颊,穆如酒心虚地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身后的男人闷笑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传来,穆如酒背对着祁君羡,坐在车头的位置,看向高空的月色。
今天是圆月,一轮玉盘挂在夜空,皎洁明亮,穆如酒看着那轮月色,有些怔神。
皇宫的高墙巍峨。
穆如酒作为皇后生活在后宫的那几年,就连这样的月色都少见。
高墙遮挡住了所有的月色。
如今在这紫禁城内看着高空的月色,居然别有一番滋味。
“月亮真漂亮呀。”
穆如酒看着月光,不禁自言自语道。
身后的祁君羡终于整理好衣着,也看到了车外的圆月。
“是很漂亮。”祁君羡勾唇笑笑,却是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穆如酒身上。
夜风吹拂,带着一些凉意。
穆如酒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时候,她在敌国的城楼之上,同砚寒清对酒当歌。
少年疏狂肆意,剑指高空的圆月。
“穆如酒,你留在季渊,孤便将那月亮摘下来送给你如何?”
那时候,砚寒清虽然一袭白衣如雪,却桀骜不驯,不见一点女气。
穆如酒眉眼飞扬:“那月亮距我不知多远,你如何摘下?”
少年仰头,将一坛酒灌进嘴里,手中擎着一柄长剑,锋芒毕露。
“你若留下来,孤自然说到做到!”
穆如酒闻言,只是弯了弯眉眼,眼中像是盛了一弯月色。
“太子厚爱,不胜惶恐。”
是拒绝,很明显的拒绝。
砚寒清听了,轻笑一声,眼神似乎有些落寞。
“可是穆如酒,谢琛不好。”
月色苍茫,大漠孤烟。
那大抵是向来轻浮风流的砚寒清,第一次说出那样的话。
“走吧,该回去了。”
祁君羡已经来到了马车下面,向穆如酒伸了伸手。
穆如酒缓缓回神,随即笑了笑,扶着祁君羡的手臂下了马车。
“皇叔。”
“嗯?”
“婷乐若是真的要陷害我怎么办?”
祁君羡闻言,轻笑一声:“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穆如酒笑笑:“皇叔不怕我把宴会搞砸了?”
“有我兜着,你把房顶掀了都无妨。”
……
穆如酒并没有料错。
这刚一回到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便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听人说,婷乐似乎是刚醒过来,一醒过来就指认是沐酒将她推下风华池的。
而现在,整个大殿上,除了谢亭安在陪婷乐之外,几乎所有大臣都在场。
眼下谢亭安不在,一群大臣自然也不敢质问摄政王身边的人,只是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杀人凶手一般。
穆如酒倒是气定神闲,就好像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眼神似的,跟着祁君羡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承影看了一眼对面的祁君羡,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
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的时候,承影有一瞬间的失神。
小姑娘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子上的茶盖。
她将茶盖立在桌子上,捏着边缘转了起来。
那个动作十分自然,看上去像是小姑娘无聊时下意识的动作。
承影突然记起,几年前,那位将军也曾做过这样的动作。
那时候,他代表季渊国同她谈判,女子一袭甲胄,坐在虎皮的主位之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上的茶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承影的眼睛眯了眯。
大概……只是他想多了。
谢亭安从后殿来到前殿的时候,还记着婷乐虚弱地跟他说的话。
“皇兄,这次,我要沐酒不得翻身!”
谢亭安对女人之间的争斗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他就帮她一把。
左右不过是一个遗孤而已。
这样想着,谢亭安缓缓地走到了前殿。
“沐酒何在?”
谢亭安缓缓落座,冷冷地开口问道。
穆如酒闻言,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起身。
祁君羡看了她一眼,见穆如酒摇摇头,便没再说什么。
“见过大皇子殿下。”
穆如酒向谢亭安缓缓行礼。
“抬起头来。”谢亭安皱皱眉,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穆如酒微微抬头,便看到了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你……就是沐酒?”
不知道为什么,穆如酒总觉得,谢亭安的声音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