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寒清又不是傻子，他能够看出那个小东西在祁君羡心目中的地位。
绝对不一般。
眼下祁君羡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倒不如从那个小东西身边下手。
想到这里，砚寒清的眼睛微微眯起，漂亮又狡黠。
穆如酒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盒子，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祁君羡腰线清越，身姿笔挺，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并不影响男人的俊美。
见女孩儿不说话，银黑色的眸中闪过一抹类似于无措的情绪。
“怎……么了？不喜欢吗？”祁君羡这样问，他半跪下来，与穆如酒视线齐平。
穆如酒摩挲着手中的小盒子，大概是男人的青竹香气钻进了少女的鼻子，穆如酒突然感觉有些鼻酸。
祁君羡见少女眼眶猩红，用手抵在嘴唇上轻咳一声，眉眼却更加无措。
“江舟那家伙说……你们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胭脂口脂之类的，我想着这颜色配你正好，便随手买回来了。”
穆如酒的眼眶有些模糊了。
她打开那精致的小盒子，里面盛放着鲜艳的红色，打开盒子的时候还能够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是祁君羡给她买来的口脂。
“吧嗒吧嗒——”
少女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了地上，祁君羡见了，哑声开口道：“都是江舟胡说的，你如果不喜欢的话……”
“喜欢的，皇叔，”穆如酒急忙开口，眼中含泪看向眼前俊美的男人，“小酒喜欢的。”
祁君羡愣怔了一瞬间，却下意识地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喜欢还哭什么？”
分明是嫌弃的话，语气中除了无奈与纵容，别无其它。
穆如酒闻言，还流着眼泪呢，却笑出了声。
她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有人送她口脂。
——从没有人送她这样的东西。
从前她在穆府住得并不安生，别说这些妆扮之物，就连一件新衣服都不曾有过。
后来她成为谢琛的利刃，上阵杀敌，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战无不胜的千秋将军，以为她无坚不摧，以为这就是她的使命。
可是分明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为了谢琛，才甘愿披上战甲的。
再后来，战争终于结束，她如愿成为一国之后，却从来没有施过粉黛。
是的，从来没有过。
——因为谢琛说，他不喜欢。
只有一次，她欢天喜地地装扮好去看谢琛，谢琛只是看了一眼，便冷声道：“一国之后，成何体统？”
自此之后，穆如酒便再没有点过妆。
其实穆如酒知道，谢琛并不是不喜欢。
因为他会派无数人从各个地方搜罗来无数的胭脂粉脂，只为了博黎霁一笑。
每次黎霁浓妆艳抹，谢琛从来都不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朕的黎妃，自然是举世无双！”
那时候，谢琛当着她的面，这样盛赞黎霁。
自此，穆如酒也明白，他不喜的，从来都只是她而已。
而现在，祁君羡却将那盒口脂递到她面前。
“我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很配你。”
“小酒也长大了，如若以后有什么想买的，跟皇叔说一声便可。”
所有人都跟她说，她是将军，应该镇守四方，保卫南溪万年太平。
只有祁君羡会对她说，小酒喜欢什么都好。
穆如酒鼻子更酸了，她哭着看向祁君羡，一把抱住了祁君羡的脖子。
祁君羡不知道，对于穆如酒来说，这并不只是一盒口脂。
是有人站在她的背后，对她说，你有选择。
你从来都有选择。
“呜呜呜，谢谢皇、皇叔……小酒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呜呜……”
穆如酒哭的声音很大，抱着祁君羡的脖子也不撒手。
祁君羡被穆如酒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柔了眉眼。
男人轻笑一声，轻轻拍打着少女的后背。
“爱哭鬼。”
小酒是个爱哭鬼。
门外，江舟和江青听到门内的声音，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江舟：什么情况？
江青：我他奶奶的怎么知道？
江舟：主子怎么把小姐惹哭了？
江青：不能吧，主子疼小姐还来不及呢。
两人眼神交流着，直到听到脚步声，房门轻响，祁君羡便推门出来了。
男人身姿清越，姿容俊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嘴角似乎噙着笑。
江舟看了江青一眼：你问！
江青瞪了江舟一下：我怕死，你问！
最终，还是江舟小心翼翼地开口：“主、主子，您怎么把小姐惹哭了呀？”
祁君羡看向江舟，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他微微挑眉：“嗯？”
江舟想起刚才自家小姐哭得那么大声，便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说道：“属下还是觉得，小姐人挺好的，主子还是哄哄她吧。”
祁君羡闻言，心下了然，他轻嗤一声，嘴角勾笑。
“江舟。”
“属下在！”
“你是我的侍卫，还是你家小姐的？”
祁君羡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殿……公子，咱们已经进京城了。”
长安街上，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过，马车旁边跟随的侍从低声对马车里的人禀报。
“嗯。”马车里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叫马夫停了车，自己乘上一匹马，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公子，这里人多眼杂，您还是坐马车里比较好。”随行的侍从说道。
少年声音冷得不像话：“不必，天子脚下，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男子戴了帏帽，长长的黑纱落下来，遮盖住了他的脸。
近日母妃给她传来消息，说是摄政王的势力又有所延伸，看来他还要想办法才行。
婷乐也说最近总是有个女子心思阴沉，城府极深，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他也有必要帮她惩治一番。
这样想着，少年原本清冷的眉眼又沉了几分。
路经一棵高大的李子树，他似乎听到了树上传来什么声响，便循声望去。
“小、小姐，您快下来吧，要是让主子知道您摔下来了，回去主子要打断属下的腿了！”
江舟担忧地看着李子树上的少女，战战兢兢地开口。
穆如酒嘴里叼着个李子，听到江舟这样说，撇了撇嘴。
她把嘴里的李子拿出来，朗声道：“江舟你不要担心嘛，我身手很好的，来来来，你把外套脱下来，上面的李子又大又甜，我摘回去给皇叔尝尝！”
嗯，穆如酒的身手确实不错。
但是这个准头确实不行。
江舟将外套脱下来抱在怀里，穆如酒便往下扔李子。
这一个不小心，就砸中了路过的行人。
有风吹过李子树，树叶沙沙作响。
穆如酒坐在树上，嘴里叼着个李子树，急忙循声望去。
少年抬头，便看到了少女的那双眸子。
阳光细碎地照在少女柔软的发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光。
少女一身火红的衣袍，比阳光还要热烈。
少年抬眸，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少女眉眼弯弯，嘴里拿着几个大大的李子。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清脆：“抱歉抱歉，赔你李子吃成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