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后跟你一样，了解了【一代】的过去，也觉得它值得被同情、尊重，被铭记。”秦时威说。
“在我还没有出生的一年，联邦主脑系统被星际骇客攻击，整艘星舰陷入瘫痪危机。我父皇与母后，强制唤醒了【一代】，解决了那次危机。
可能是当年他们唤醒【一代】的方式不对，导致它的记忆功能出现了问题。很多事，它都忘了。”
忘事，几乎不可能出现在高级智能生命身上。
舒窈推测：“是不是它内存不够用了？自动清除了一些数据信息？”
“我三岁时，也这么想过。”秦时威笑说。
舒窈嗔他一眼，“你想说我想法幼稚吗？”
秦时威不可置否的笑道：“【一代】和主脑共用一个服务器。”
闻言，舒窈神色一变。
看她笑容僵在唇边，秦时威带着不太好的预感问：
“怎么了？”
“【一代】和主脑共用一个服务器？”舒窈重复他的话，用的却是疑问。
“对。”秦时威说，“那之后，【一代】进入主控室修复数据。没几年，又进入休眠。亚尔曼的哥哥，接替了它的位置。亚当走后，就是安托万……”
“冰城之战……”舒窈的声音有点哑，“如果我猜的没错，第八星区启动紧急制冻系统，让整个星区进入冰川模式，是【一代】所为？”
秦时威微微启唇，“……没错。第八星区出事时，是我唤醒了【一代】。它根据当时的情况，做出了最为稳妥的应急方式。”
舒窈突然起身。
怀抱里没了人，秦时威有些不适应这种空落的感觉。
他抓住舒窈的手，心头的失落感才消失。
“有什么不对吗？”
“不……”舒窈沉声说，“那样的应急方式，的确是最为保险的。之前在调解室，从安托万的反应，他应该不知道【一代】那个时候就醒来了。”
“第八星区出事后，情报有误，我和皇兄怀疑，可能是主脑系统或者是主控室里出了问题。为了查到根源，于是决定让【一代】暂时不要现身。”
“所以，其实你们也怀疑过奥斯汀家族，和主脑对皇室的忠诚度。”舒窈松了口气，“那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不过，我需要两份详细专业的心理评估报告。”
“我和皇兄的吗？”秦时威挑眉，“其实你大可不必怀疑我对你的忠诚。”
舒窈笑着纠正他：“我是说，【一代】和主脑的心理评估。”
秦时威眼中的玩味之色敛去，“你要知道，任何心理评估方式，对逻辑缜密的高级智能生命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舒窈认真的与他探讨：
“那是因为你只把它们当做一种工具。在皇室，用神秘科技制造出来的智能生命，应该不止【一代】一个吧。
它们性格千篇一律，毫无独特的个性色彩，那是因为它们在诞生时就被设定成，对皇室绝对服从。
可这世上，当真有绝对？”
秦时威陷入深思，望进那双黢黑却坦亮的眼底，“你是不是……”
“我遇到过违抗主人意思的智能生命。”舒窈眼底闪过一抹悲痛，快到让男人来不及捕捉住。“它们有自己的思想，尤其是被神秘科技赋予了生命的人工智能。”
有时候它们表现出来的情绪，并不仅仅是程序上的模拟，也是发自它们本心。
“【一代】和主脑共用一台能够储存庞大信息的服务器，遗忘数据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回来之前，我检查过了，【一代】原有的功能，没有任何故障。
它遗忘数据，很有可能是因为它被屏蔽了，失去了读取信息的权限，自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秦时威眸色沉下来。
什么人在对付【一代】？
对付【一代】，就是对付皇室。
早在数十年前，【一代】的记忆功能便出现问题。如果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还真是蓄谋已久。
而目前，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奥斯汀家族。
秦时威：“从当时安托万得知【一代】醒来表现出的反应看，他对【一代】十分忌惮。成为主脑总工程师已经不能满足了他了，他怕是要得到主脑的完全控制权。”
舒窈却道：“他越是对【一代】忌惮，就越说明，不是他建立防火墙屏蔽的【一代】。何况，他才活了几年。【一代】丢失权限，不是早就出现端倪了吗。”
秦时威不由自主颔首。
【一代】出现问题时，安托万跟他一样，还没出生呢。
“那就是有人在更早之前……”
“亲爱的，你还没搞明白，我为什么要【一代】和主脑的心理评估吗？”
秦时威略微茫然的看着她。
“你听说过，人格分裂吗？再打个比方，如果你克隆了另外一个自己，你能确保和你外表上一模一样的他，在思想上也可以完全同步吗？你们会不会互生忌惮，久而久之想成为独特的、唯一的存在？”
舒窈的话，让秦时威耳目一新，却也给他带来非同小可的灵感。
“明白？”她就差明白的说，屏蔽【一代】，不是人为，而是主脑所为。
秦时威点头，“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次恢复【一代】主脑总工程师的职务，怕是不会太顺利。”
“所以，你需要专业的人去给它们做个评估，看看它们对彼此的感情，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舒窈重新坐回他怀里，“其实，我第一次见【一代】时就有种感觉，它是个有点小心机的智能生命。这不坏，很可爱，很有人情味儿。
至于主脑，它对联邦的绝对控制欲，让我打心底感到敬畏、压抑。”
秦时威手指插进她细软的头发里虎摸一阵，操着夸奖的口吻：“你真像个智能生命的情感专家。”
“说真的，”舒窈满腹好奇欲，“皇室里，像【一代】这种高级智能生命，是不是还有很多？”
秦时威点点头。
“绝大部分，都在特殊的休眠舱里沉睡。”看出舒窈的渴望，男人墨绿的眼眸里笑意充盈，“你我之前约定的那二十年，你若愿意提前结束，我可以带你去休眠舱看看。”
舒窈笑嘻嘻的伸出一根手指，“我可以缩减一天。”
才一天。
秦时威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吝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