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司兢平。”老院长友好的自我介绍，看了一眼甘教授，“他叫甘某某。我们是……”
他接下来的话音被舒窈奇怪的打断：“帝邦大学军事学院的？来找我做什么？”
笃定她是明知故问，甘教授颇为不满，“还不是你拒绝了我们的特招邀请，老院长和我才不得不亲自来帝高一中找你！”
舒窈兴致缺缺，“既然知道我的态度了，你们又何必白跑这一趟呢。”
甘教授被堵得一脸憋屈。
舒窈咯噔咯噔摇了几下速干漆的漆罐，接着呲呲呲的往飞行器的机尾上喷漆。
一片不太明显却肉眼可见的擦痕，被黑色的速干漆完全遮掩。
要不是看过她在废弃楼区徒手干机甲的视频，由此产生了惜才之心，甘某某根本不可能容忍她怠慢老院长的态度，但始终看不惯这女子恃才傲物的样子。
老院长司兢平倒是不以为忤。
年轻人有实力，可以适当的有点脾气和个性。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没实力还把无知无能当成是一种资本炫耀的年轻人，也从来不惯着这种人的臭毛病。
老院长像长辈关心晚辈一样，操着一副慈爱的口吻笑问：“舒丫头，这都快统考了，想好打算了吗？有什么目标吗？”
一旁的甘某某内心产生极大的不平衡。
这还是他认识的老院长吗？
老院长什么时候慈眉善目的对待过军事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什么时候用这么富有温度的语气跟他们说过话？
哪次不是冷冷的板着一张臭脸，操着严厉又愤怒的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他们？
舒窈排斥道：“你是我爹吗，我要告诉你这些？”
甘某某眼一瞪，快气吐血的样子，正要发作时，却听老院长呵呵一笑。
他不可思议的望过去。
老院长却没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连一点余光都没有给他。
“我们聊聊天，说不定你改变主意了呢。”
“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舒窈移动梯架，换到机身的另一侧，继续喷漆。
“听上去，你似乎已经有了坚定不移的目标。”老院长笑眯眯。“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报考哪所大学呢？”
“帝邦大学。”舒窈毫不犹豫，“农业学院。”
老院长一喜，接着又是一怔。
甘某某反应更夸张，“哈哈哈哈哈——多少学生做梦都想考到我们帝邦大学军事学院来！你要是不接受我们的特招，就凭你的成绩和绩点，别说帝邦农院了，三流大学都不会收你！”
虽然他口气不太好，但说的很实际。
“别人把你们军事学院当目标，我就一定要跟他们一样吗。我这人就是喜欢比较有挑战的事情，今年考不上明年继续考，明年要是还考不上那就再过一年。
只要把我的成绩提上去，修满绩点，我想我总会考进帝邦大学的农学院。跟它耗个20年都不成问题，毕竟我跟你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我年轻，耗得起。”
说完，舒窈瞥他一眼。
来呀，互相伤害呀。
甘某某：“……”他老吗？他才四十多岁好不好！
“你喜欢挑战，就来军事学院啊！军事学院那么多学生老师，你都可以去挑战！”老院长话里带着一股怂恿的味道，“你要是表现好了，还能代表学校代表联邦去外星系参加比赛、打虫族！当个女战士、女指挥官，这可比去外星系种田开荒当农民有意思多了！”
老院长越说越激动。
舒窈黢黑的眸子蹭亮，“考进农院还能去外星系种田开荒啊！有意思，有意思！”
老院长、甘某某：“……”
敢情老院长卯着一股热乎劲儿说了那么多，不但没有动摇舒窈，反而坚定了她原来的志愿。
见他们忽然没声儿了，舒窈借着海拔优势，丢下去一个眼神。
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老院长语重心长，声音却有些虚弱：“种田开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应该也不是你的强项吧……”
舒窈：“我说过啊，我喜欢挑战。”
“那些可恶的虫族吃不到肉就跑去啃庄稼，所以搞不好种出来的庄稼就会被吃掉，一场辛苦白白浪费！”还是打虫子有意思。
舒窈用一种突然间充满了自信的口气说：“那不正好嘛。我还是挺能打的。我觉得农院缺的就是我这样的复合型人才。”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又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老院长哀怨的长叹道：“你真是……比你小舅舅当年拒绝我的时候还果决！”
甘某某有点不甘心道：“舒窈，你不觉得你去农学院是白白浪费你的天赋吗！”
“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只在一件事上有天赋呢。”舒窈开启自恋模式，惹来甘某某一声嗤鼻。其实她还能再不要脸一点。“我可是个小宝藏呢！”
“种田开荒，种田开荒！”老院长开始急眼了，“哪能和血战沙场、保卫联邦相比！你年纪轻轻，就应该有点年轻人该有的血性，该有更远大高尚的志向！”
甘某某附和点头。
舒窈却是摇头轻笑。
甘某某：“你终于觉得你很可笑了！”
舒窈没有理会他，而是询问老院长：“您知道我小舅就当初为什么拒绝你吗？”
老院长遗憾的叹气：“我要是知道，早对症下药，把他招至麾下了！太可惜了！”
当初舒超宇放弃帝邦大学军事学院的志向，转投警官学院。他一直觉得很可惜。
“对，就是因为您不了解他。”舒窈缓缓道，“在纯种人里，我小舅舅算是个天才了吧。甚至可以说，他某些方面的能力超过了兽化人。
他没有年轻人的血性吗？没有远大崇高的志向吗？该有的他都有。
虽然我没有问过他，不过我猜他当初报考警官学院多半儿是为了将来能够进入警方系统，方便他寻找失踪的外甥女，也就是我。
他没有去帝邦大学，没有去军事学院，这妨碍他成为一名保卫联邦的勇士了吗？
他现在是一名英勇的志愿军、一名称职的区警，一样可以在联邦需要他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奔赴前线。
他也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家国不能同立，忠孝不能两全，这样的话在他这儿就是扯淡。
你们总是想把现在的年轻人打造成你们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我舅舅的活法儿，应该是你们这些一把年纪的军事家如今很多时候会向往的生活状态吧。”
“……”老院长和甘某某都沉默了。
“在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你们把军事学院这条路摆在他面前，也不过是让他多了一种可有可无的选择而已。
你们嘴上说着可惜，其实不是真的可惜，就是因为他没有按你们的方式来一样有所成就，你们不甘心罢了。”
老院长默然。
先前他一直对没能招揽到舒超宇一事而耿耿于怀。刚才听舒窈一番话，他心中竟有些释然。
仓库门外。
舒超宇门侧靠着，魏晋旁边蹲着。
一个抽鼻子，一个沉默。
舒窈看了一眼门外，收回目光时又不紧不慢道：
“所以啊，你们觉得最好的那条路，不一定就是适合我们的。也不要觉得我们拒绝你们是出于年少无知，其实我们很清醒。”
看老院长一脸动摇，舒窈突然开始紧张。
艹。是不是戏过了啊！
她正想着怎么来个峰回路转，被老院长猛然发出的暴喝声吓一跳！
“你们年轻人可以谈自由和梦想，我们老年人就不配了吗！我的心愿就是在退休之前为联邦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女指挥官！多少年了，我就看上你这么一个好苗子！我是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
舒窈：“……”噢噢，很好，就是这样。
“我要考农院！我小舅舅为了能选上志愿军，都能吃那么多年的苦！”她要向小舅舅看齐！
所以……以后他们能不能见面，取决于她能不能上农院？
甘某某突然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一股充满心计的味道。
“老院长，要不……我们去农院给她申请个名额？”他看着舒窈的反应，果然见她伸长了耳朵。
呵呵，小丫头，原来搁这儿等着他们呢！
舒窈信誓旦旦，“不就是个农院吗，我努力努力，相信用不了几年一定能考上！老院长，我也相信以后我们还是能在帝邦大学里见面的！”
老院长多一刻都等不了，还要等几年！？
“你这个主意好！”老院长十分迫切的对甘某某说，“走，我们去农院找老宋！”
甘某某张大眼。
“老院长，我刚才为了试探她就那么一说，您还当真啦！您没发现这丫头在阴您吗！她很清楚凭她的资质上不了农院，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撺掇我们去农院给她整来一个名额！
她一直在跟我们做戏呢！”
老院长一怔，后知后觉的向舒窈看去。
“考农院，我是认真的。你们出不出现，都影响不了我的志愿。”舒窈吐了下舌头。
虽然已经意识到舒窈是在下套，但放弃这么一个头脑清醒、有勇有谋、攻于心计的人才，甘某某也确实觉得可惜。
甘某某说：“你也可以先进我们军事学院，找机会修农院的双学位。”
老院长迫不及待的点头。
“我不。”舒窈像个孩子一样执拗，“我就要考你们学校的农院。到填志愿的时候，我那一排志愿我全填帝邦大学农业学院！谁也阻止不了我！哼～”
“老院长，您看！我早发现她狐狸尾巴了！”甘某某跟向老师告状的孩子一样。
老院长非但不气，还指着舒窈笑骂一句：
“小狐狸！”
甘某某万分诧异，“老院长，她在设计我们，您都不生气的吗？”
“她将来要成为女指挥官的，没点城府和计谋怎么能行！”老院长欣赏道。
甘某某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教授，他不想干了！
老院长怎么可以偏心成这个样子！
“不就是农院的名额嘛，我去给你要。”老院长语气稍稍凝重，“但是舒丫头，我们可说好了啊，你进了帝邦大学，必须来我军事学院。我管你把我的军事学排在第几学位，必须要来！”
舒窈不咸不淡，“再说吧。”
“你这什么态度！”甘某某很生气，“你下来，我要测测你的精神力！”
测精神力，是军事学院特招考试的其中一环。
舒窈呲呲呲的把机身上面一点漆喷完，从梯架上下来摘掉手套接过甘某某递来的一样东西。
半圆形，偏红色，中间是空的。有弧度的那一面稍厚实，内侧有四个指槽，外侧一个，像是手柄。
很像她以前坐的公交车上的手拉环。
“什么玩意儿？”
“就是一种测精神力的便携感知装置。”甘某某有点不耐烦的给她讲解了下用法。“你用力握紧这个地方，坚持十秒，之后另一面的亮屏上会自动生成一个评级。”
“能行吗？”舒窈听后对这玩意儿能不能在她手里坚持十秒表示怀疑。“我说的是它。”
“反正它能测出来你行不行！”甘某某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舒窈看向修复好的飞行器，“刚完整了个大工程，这会儿状态不太好。”
甘某某鄙夷冷笑，“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和老院长不会笑话你的！”
“不哭就行。”舒窈握住感知装置的手柄。
甘某某：“你没喝营养液吗？用力！有多大力使多大力！”
“这可是你让的啊。”
舒窈用力握下去。
砰！
还没开始评级，装置就被她生生捏爆了！
甘某某目瞪口呆。一旁的老院长一惊，旋即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甘某某嚎叫：“这东西很贵的！”
“你让我用力的，谁知道它这么不结实。”舒窈一副无辜模样。
老院长惊喜的问：“刚刚你用了几分力？”
舒窈：“三分不到吧。”
甘某某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女人是怪物吗！三分力就可怕成这样，要是使出全力得恐怖成啥样！？
而且还不是精神饱满的状态！！
舒窈把坏掉的装置还给他，看他一脸心痛，约莫这玩意儿可能真不便宜。
“需要我赔吗？需要的话，你先赔我点儿精神损失费吧。”舒窈惊魂甫定的捂着心口，不走心的表演，“它刚才被捏爆，差点儿把我吓尿裤子！”
甘某某把到嘴边“当然要赔”的那句话咽了回去，嘴角狠狠抽搐道：
“不……不用赔了！我忽然明白你在陛下面前骂奥斯汀家主是病猫的那份胆量是哪来的了！”
“反正不是你给的。”
甘某某咬牙切齿。
军事学院要是有哪个学生敢这么怼他，早被他一脚踹外星系去了！
看到舒窈身后的飞行器，甘某某眼前蓦地一亮。
“那是什么！？”
“飞行器。”
“我当然知道那是飞行器！”甘某某看着小蜜蜂造型的飞行器，眼里的光越发明亮，“同样是飞行器，为什么你的飞行器可以这么可爱！！”
“你以为我忙那么久是在干什么。”
甘某某：“我拿我的飞行器跟你的交换！”
“不换。我要送我儿子的。”舒窈咧嘴一笑，“是不是发现我天赋还蛮多的？”
甘某某不屑的哼了一声，眼睛却诚实的往小蜜蜂飞行器上来回瞟。刚才注意力一直在别的地方，后悔没多看几眼。
“原来甘教授是这种人。”舒窈笑。
甘某某绷着脸孔，“我哪种人？！”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给我的印象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舒窈听说甘某某易燃易爆跟个火药桶一样，原来传说中的暴躁教官还喜欢可爱的东西。
舒窈摊手，掌心里是用羊毛毡戳戳乐手作的一只起司猫咪。栩栩如生。
甘某某目光都不舍得转移开，果然很喜欢！喜欢到根本没想过这只手作是怎么出现在舒窈手上的。
舒窈：“送你了，见面礼。”
甘某某板正颜色，端高姿态，“咳……那你弄坏装置这件事，我以后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真是小肚鸡肠。
不给她收走的机会，甘某某飞快的把可爱的羊毛毡起司猫夺来，小心的捧自己手上。
舒窈忽道：“我还有。”
甘某某目光炙热的看过去。
舒窈顽劣的笑了一下，“下次见到甘教授的时候，再送你一个。”
甘某某一怔，继而咬牙切齿。
“太卑鄙了！你以为这样我就给你收买了吗！我就会去农院帮你要名额吗！”甘某某口不对心的叫，“你以为我稀罕你的东西吗！？”
“你不稀罕，倒是还给我啊。”舒窈伸手。
甘某某把手和羊毛毡玩具一起背到身后，挺着腰板义正辞严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去！做人不可以这样！”
看到这一幕，老院长乐得合不拢嘴。
“走吧，我们去找老宋。”
甘某某恋恋不舍的看着小蜜蜂飞行器。
老院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舍不得啦，等把这丫头招到帝邦大学，让她把你那小破烂好好整个你喜欢的造型！”
甘某某这才抽离目光，可是一想到农院姓宋的那个老顽固，心情便沉闷下来。
“哎，宋院长不见得会松口……”
“有志者，事竟成！”舒窈给他们加油打气。
甘某某看她一眼，气闷不已，托着小玩具心想，为了这么个东西去农院那里讨人情，到底值不值当……
－－－－－－题外话－－－－－－
大章hiahia～
求票求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