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上锦绣娇
蒋先生背着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蒋先生,虽说您是有本事,回头到哪家做教书先生,都能养活自个儿,这勉强是够了。可我们这一帮人要都靠着您,只怕大家得一块饿死。”
“当日孩子们出来的时候,没忘了把我这孤老还带上,是老朽欠了他们的这份情。”
蒋先生笑了一声,“我如今得了个好差事,暂时还能撑得住。”
大家伙都瞧向蒋先生。
“我已请人帮咱们租了个院子。大家伙先凑合着住,回头各自找些能干的活计。找不着,也无妨。等孩子们出来,想走的便走,想留的就留下。”
明容在旁边看着稀奇,话说养这十来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如果只是靠他之前的写字的生意可不够,蒋先生的海口,夸得有些大了。
李坤在旁边道:“大人让人租下那院子,便是让蒋先生带着他们住过去。”
明容略想片刻,转头问道:“这银子谁给?”
李坤一下笑了出来,“大人说了,自然来找夫人。不过您放心,银子从蒋先生的月钱里扣。”
明容哭笑不得。
晏闻刚到常山县,便自掏腰包,请了一位师爷。什么叫银子从蒋先生月钱里扣,还不都是自家的钱。
李坤笑道:“大人还就瞧准了蒋先生。”
明容看向了蒋先生,这位脸上,可谓春风得意。
其实也挺好,晏闻初来乍到,边上总得有学问不错,又知道此地长短,人品还教人信得过的,蒋先生可不全都中了。
本来明容准备一个人去看屋,这会儿又多了几位,自是满满一车的走了。
今日李坤没跟过去,陪着蒋先生一块儿往后堂而去。
此时后堂的正位上,晏闻端着一杯茶,正轻轻吹着。
两边坐着的,都是马广福带来的那些人,这会儿齐齐看向了晏闻。
蒋先生走了进去,在众人目光之中,站到了晏闻的旁边。
突然多了一个人,免不得引来诧异。
马广福更是好奇,一个劲地打量蒋先生。
索性蒋先生大大方方自我介绍,“在下蒋伯远,乃是晏大人的师爷。”
众人哦了一声,有冲他抱拳的,有不屑一顾的。
“这位蒋先生与本官算得上忘年之交。说来常山县藏龙卧虎,既是遇到,少不得要请过来帮些忙。”
晏闻将茶盏放了下来。
而此时,马广福脸色不好看了。
县令刚到任,便自己找了个师爷,这还是头一回。
要知道前面来来去去好几位,想要找师爷的也有,都是经过他马广福的手。
到底在常山府衙混了大半辈子,知道这事本也轮不到自己查收,马广福心中还是晦气,却还强颜欢笑朝着蒋先生拱了拱手,“蒋先生幸会,日后还得多多指教。”
“不敢当。”
蒋先生回得十分大方。
读了大半辈子书,蒋先生总觉得百无一用,却未料与晏大人一见如故,彼此聊得投机,不仅请为师爷,还待为上宾。
今日是头一场仗,蒋先生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本官来到常山县,各位猜想到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晏闻忽地看向在座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
晏闻一笑,“是个‘穷’字。我看过这些年来的账册,不瞒各位,拙荆在上京城开酒楼、药铺,一年挣来的,比常山县十倍都多。”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明白,为何晏夫人怎么巴结,都巴结不上,原来是有这种底气。
“话说偏了,咱们聊回正题。本官从上京城过来,一路并不顺利。可最麻烦的,便是到常山县这最后一段。不但崎岖不平,还遇到劫匪。本官不明白,前任几位大人,竟没想过,把路修一修?”
听到晏闻这么一说,在座的都明白了,晏大人这第一把火,竟是要修路。
晏闻拿眼扫了一下众人,“听说有一位李官人,常年替县里的百姓修桥铺路。”
那李官人立刻起身抱拳:“大人过奖,在下不过尽些绵薄之力,让您见笑。”
头一个被夸,可不是得意。
晏闻摆了摆手,“不必谦虚,本官有一事想请教,这常山县往外头的路,真是修不得?”
李官人眼睛亮了,心下窃喜。
这修路可是好生意,若是把这活计给接下来,这赚头虽然比不上开矿,挣得也是可观。
“自然修得,若大人真有此意,在下愿尽绵薄之力。”
李官人迫不及待。
旁边众人看着,不免也急了。
遇到了好买卖,如何舍得让别人占了便宜,这会儿众人七嘴八舌,一个比一个踊跃。
“马大人曾在我跟前提过各位,果然都是至善之人,”
晏闻转头,“蒋先生,便记下来,看看各位愿意捐多少银子,回头这路要是建好了,本官要为你们立碑传世。”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有的愣在原地,有的退了几步,坐回到椅子上。
顿了片刻之后,晏闻看向众人,“怎么都不说了,若是觉得本官这想法是错的,我也不勉强。正好过来之时,乾州府几位大官人,说是想为咱们常山县尽一分力。”
晏闻摇了摇头,起身便离开了。
蒋先生这会儿却拿过了纸笔,坐到旁边,问了一句,“各位官人可有想捐些的?”
众人皆是不语,各自低头,独自打着算盘。
晏闻早已出了后堂,往前面走去,马广福赶紧跑过去,靠在门口往外瞧。
晏闻头也不回,背挺着笔直看,这样子竟是不高兴了。
“蒋先生这头,可有人捐了?”
黄官人凑过来问。
蒋先生淡淡一笑,“大人不说了吗,各位随意,反正乾州那头,已经有人把银子都备好了。”
马广福正自琢磨着,黄官人又走了过来,“马大人瞧这事儿?”
马广福嗤笑了一声,“您折煞我了,我能知道什么?”
黄官人摸了摸下巴,如今才知,这位晏大人真不爱财,人衫沽名钓誉。
说来也对,年纪轻轻的,背后还靠着上京城郡王府,自然是想往上挣一挣。
前头怎么哄,都哄不了,如今一看,原来是他们给错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