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绢花,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沈东篱把脑袋凑了过来,仔细看匣子里装的东西,不就是丝绸扎的花吗有什么稀奇的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点都不懂妆奁里的事情,还胡说八道,沈夫人小心的拿起花朵来,在秀发上比划着,“上次我去跟张家夫人聚会,她就炫耀自己托人从金州买回来的绢花,特别好看,无论是单戴还是叠戴,各有各的好。”
而且在微微的灯光下,点缀的珠子散发着微光,闪耀又不会刺目,沈夫人越是看越是爱不释手,仔细的放进匣子内。
“从金州托人带回来那不是耗费了相当多的钱财”沈东篱好奇“要花多少银两”
沈夫人手下一顿,“听说花了三十两。”她像是舍不得又像是难受,“不行,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就这么收下。”
“别人一片心意,你要是退回去,别人还以为是嫌弃,不如准备另外的东西回礼好了。”沈东篱出主意。
“也好。”沈夫人终于能安心收下礼物,转而问起白天她一直很在意的事情“那个叫希希的女孩”
“天赋实在出色啊我生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赋,如果考虑到她从来没接受过教导,这个天赋还会再往上翻一倍只可惜我”沈东篱注视着自己右手手背的皮肤,那里曾经有一道火辣辣的伤痕,即使过去再久,依然在隐隐作痛,似乎从来没有远去。
沈东篱曾经有过天生画家的美誉,凡事经过他画出的画卷,无一不能卖出高价,而那时候的他才仅仅二十岁。所有人都在等待他技法纯熟,经历世事后把阅历融入画中的一天,到时候,这个国家必然还会再出现一个“画圣”。
只是夭折在这条路上的人,更多。沈东篱年轻时更是自带“年轻气盛”buff,于是跟人在“赌画”中落败,输的人要在右手背上写一个输字。
围观者的起哄,不可置信,嘘声,都重重落到沈东篱心头,他抢过画笔,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写了一个“输”。
出于傲气和挫败,沈东篱再也没有画过任何一副画,而是把精力放到了其他学问里。
作为亲历者,沈夫人当然一清二楚,只是唉丈夫走不出这个挫折,她也劝过引导过,不行就是不行。
大概这次也是要眼睁睁看着错过吧。
沈夫人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让沈东篱休息,假作不知昨天晚上沈东篱辗转反侧,也假装没瞧见他眼下的青黑。
有些事情不靠当事人自己想通,别人怎么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晨起后,沈夫人亲自下厨做早饭,沈宅里只有两个老仆,一个沈叔一个厨娘,大部分时候都是厨娘做饭,如果人多沈夫人也会去打个下手。
但这次,沈夫人是为了留下沈东篱,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沈明玉在厨房里帮忙,仔仔细细的把手洗了五遍,这才去和面,沈夫人知道女儿一向的毛病,也就没有多说。
早餐比较简单,汤面加上几个小菜而已,用过饭后,继续在凉亭里闲聊,其实昨天已经聊的差不多,林屿一边回应一边想,再过一会儿马车应该能到吧正好要赶着天黑之前回去呢。
郊外稍微有些远。
沈东篱有些魂不守舍的,话题一直围绕在希希身上,其余人不明所以,都在附和着。
而假装准备回礼的沈夫人心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人马上就要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开口说话啊两句话而已有这么难吗
急死了都
“娘。”沈明玉突然发声。
“嗯”沈夫人回神看女儿,“怎么了”
“您啊就是个丈八的灯台,只照的见别人,照不到自家,我爹不开口,娘你开口不就行了吗”沈明玉淡淡的说。
沈夫人恍然,对啊沈东篱死都不开口,那不如她来收这个徒弟好了如果论起才学来,沈夫人自己也不差的,至少做个启蒙没问题,一个好苗子天天的在眼前晃悠,她在拿几幅画去批改指点,何愁沈东篱自己不见才心喜
想明白这点,沈夫人几乎不再犹豫,立刻走到凉亭里,试探着提出“我瞧着希希似乎在学画画,但无人指导,可有兴趣拜我为师吗”
希希一愣,缓缓仰头看着沈夫人。
沈夫人看着她的眉眼,乖乖巧巧的,心里软的跟一滩水似的,“只是问一下你的意愿,不论你同不同意都行,另外我还整理了一些画册,都送给你。”这么好的孩子,就算不能拜师,也可以一些帮助,她是真的不忍心见到人才被埋没。
希希张了张嘴,犹豫着看向四周,第一个把目光投向林屿,大哥觉得呢
楚楚乍一听这个好消息,连忙眨眼示意,答应啊答应啊快点答应下来,之前大哥不是一直都想找先生来教吗只是合适的先生很难找,女先生更难找,现在从天上掉一个下来,还不快接住
林屿也是这么想的,寻找合适先生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晓得,并不是有钱就能寻到的。而沈夫人一派温柔和婉,气质出众,她如果来教导希希,他举双手一万个赞同。
林屿努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快同意下来,结果希希接受到他的信号后,居然慢慢的摇头,
“我不想去。”
“我真的不想去。”
凉亭中一片寂静,咦居然拒绝了为什么
大家都很惊讶,尤其是康平,已经把疑惑脱口而出“为什么学画画不好吗”
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机会呢
希希还是只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并且低下头开始玩弄自己的衣角,表达自己拒绝继续交谈的意思。
如果是别的事情,林屿或许就答应下来,因为这是出自希希自己的意志而决定的事情,但关系到学业嘛,他不介意当一个封建大家长,独断专行的。毕竟劝学的习惯可是刻进了每个种花人的dna里。
林屿露出歉意的笑容“沈夫人,希希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她自己可能一时没明白背后的含义,我会劝劝她的。”
“啊,这个没关系,我只是见到她的天赋,不忍心埋没而已,要是她真的不乐意,我也不会强行要求,”沈夫人也勾起嘴角,“你们慢慢聊。”
沈氏夫妻退出了凉亭,花园里只留下五人,等确定其余人听不见他们对话后,康平第一个提出质疑“为什么不想去呢希希我搞不懂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