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的清静而平淡,当然,并不是嫌弃的意思,如果跟除夕夜懵逼中起来灭火相比,肯定还是平淡的好。
不过今天听说县令大人想要热闹一点,把元宵花灯会的规模扩大了一倍,还特意去采购了很多新鲜的花灯,并且督促各家商户在门前都挂上花灯增加气氛。
一听说有花灯可瞧,村里有条件的都打算去凑凑热闹。
“你们都想去吗?”林屿问到。
“想!”他们异口同声回答。
林屿开始犯愁了,倒不是不想带他们去玩,而是自己一拖四,拖不动。越是这种人多的场合,人贩子越是猖獗,要是丢了一个,悔恨终身也没用呐!
可不是他滤镜深厚,他们家四个孩子,个顶个的可爱俊秀,机灵懂事,人贩子肯定也不瞎嘛。
比如现在,他们的可爱就体现了出来,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发射可怜光波,试图让他心软。
“行叭。我答应了,但是出门之前,约法三章,你们都得捆上牵引绳才行。不然我坚决不能同意!”
“什么是牵引绳?”楚楚还在好奇。
林屿举起手里的麻绳,诺,这就是!
虽然麻绳绑着很不好看,但实用就行。孩子们只要到了热闹的集市,妥妥的撒手没,比二哈还二哈。如果还在村里都是熟人也就算了,在人挤人脑袋挨脑袋的灯会上,这是必不可少的措施。
为了安全,林屿也不会妥协的。所以他行使了封建大家长的权力,全部驳回。
为了看花灯,他们四也只好“忍辱负重”答应下来。
既然要出门去玩,林屿还去问了三叔要不要去,机会难得,大家都想去。去的人多就好办,专门雇两辆牛车,到时候等看完灯,一起回来。
楚楚一想到自己要被牵着绳子,心里不乐意的很,大人在一起商量怎么去怎么回,她就小声跟绣红抱怨着,牵着绳多没意思啊,她又认识路,怎么可能会走丢?
一向不怎么跟她们搭话的绣紫却先开了口:“楚楚,这种时候肯定要注意安全的。”
“对啊,楚楚你不知道前几年的元宵节出了多少事。”绣红接嘴,“我娘天天拿这些事跟我说的,我听了都害怕。”
一般人家因为家里太穷或者日子过不下去,会找牙婆来卖孩子,信誉好的牙婆总会给孩子找个正经去处,一家子能见着,等到长大后说不定还有团聚之日。如果是被卖掉的,好一点的当童养媳,差的就不见天日,落到见不得人的去处,深陷泥沼。
楚楚很明显被吓住了,捏紧了绣红的袖子,“真的吗?真的这么吓人?”
“当然是真的,以前下河村就有丢过孩子,她爹娘哭的可惨了,一连找了半个月,最后实在找不到,只能放弃。”绣红强调着,“我不是吓唬你啊楚楚,出门在外真的要小心。”
楚楚晕晕乎乎的点头,“好。”也不抗议要牵绳子了。
三叔家的三个大人都要出去,一致赞同这个主意,怀着揣着一卷细绳,等到人多的地方,就挨个的系在手腕上。
十五那天下午,提前吃过晚饭,一大群人就坐上牛车开始出发。从林家村到县城里需要一个半时辰,到时刚好华灯初上,月影朦胧。十五的月亮温柔的撒下清辉,照亮世间的一切。
孩子们都长大嘴巴,新奇看着眼前的一切,五颜六色的灯笼挂在街道上,铺面上,人声鼎沸,热闹的不行。
左边看,一溜的小吃摊,汤饼烧饼糖饼,样样都有,右边,花粉香粉胭脂发饰,式式俱全,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要说最有趣的,还是猜灯谜,每一盏灯笼下面都坠着一张彩纸,上面写了谜面,猜出谜底的人就能拿到店家的奖励,而每一家的奖励又各有不同。
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四个孩子一直盯着街面上,之前的那点子介意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能看到这么热闹的情景,小小的绳子也能忽略不计。
“你们想去哪个摊位?”林屿低下身哄着他们,既然他们答应了牵绳子,其他地方也不妨退步一点。
看的眼花缭乱,根本选不过来啊。
“那这样,先去康安想去的地方,然后在一个个走过去。”长幼有序嘛。这个方案得到一致通过。
康安挑花了眼,食指点来点去找不到方向,他沉吟一回,干脆指了旁边那家卖兔子灯的,一人提个可爱的灯笼,那也不错。
要猜灯谜,需要先交五文钱,猜不中不退的,而猜中能拿到的兔子灯,价值比五文钱还高,所以来尝试的人,络绎不绝。
林屿还担心原先这灯谜很难,等看到彩纸后就笑了,还好还好,就是简单的字谜,只要识字的都不难。不过现在识字率不高,对普通人来讲,就需要苦思冥想了。
比如前面的青年,正在努力思考谜底,他身侧两步远,还站了一个面带羞红的姑娘。
差点忘了,因为元宵节没有宵禁,所以会有很多情侣出来玩,说元宵节才是真正的情人节也不为过。
青年费劲的猜到谜底,把兔子灯递给姑娘,姑娘拿着灯笼,跟青年一前一后的走了。
而康安终于挤进了摊位,交了五个人的份额,拿起一张彩纸。
谜面:年终岁尾,不缺鱼米。
“是个鳞字,鱼鳞的鳞,对不对!”
“恭喜,答对了。”老板取下兔子灯,“还要继续猜吗?”
“当然,我们可有五个人!”得到夸奖的康安昂起脑袋。
他又顺利猜出第二个,第三个,各个不落空,在老板脸上发青之前,意犹未尽的收手,拿着五个灯笼挤了出来。
总算是走了,老板小声嘀咕着,被林屿听个正着,笑出了声。
他们拿着灯笼,里面点了一小节蜡烛,晃动着灯影,路过的衙役们提着铜锣,费力的挤开人群,大声喊着元宵灯会,留心火烛。水龙队就在一条街外守着。
看来县令大人也是做了十足准备,才敢办灯会啊。
林屿他们又去下一个摊位,准备拿几盒香粉,跟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挤在一块,还能听到小姑娘们小声抱怨,那家胡婆婆发饰今天怎么没来啊,好想要她们家的发饰。
哈!胡婆婆现在也在灯会上逛着,毕竟平时玩乐机会少,她更乐意玩。
林屿站在人群之外,一直不错眼盯着孩子的动静,生怕她们扭脸就不见了。
不过还好,她们也不是不知道分寸,一直乖乖的站在摊位前面,也不胡乱挪动。
对香粉不不感兴趣的林屿,只好把目光放到路过的人群上,有个男人抱着襁褓,着急的问路:
“请问您知道医馆在什么地方吗?”
那个男人低着脑袋,还戴了一顶帽子,面容看不清楚,但是太阳穴上正正好,长了一颗黑痣。
林屿瞧着这人眼熟,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被男人问话的香粉摊老板,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前面的街口右转,然后绕过那颗榕树就是。”
“谢谢啊,老板生意兴隆!”男人抱着襁褓急匆匆的走了。
“嗨,大过节的,也是为难。”老板摇摇头,“孩子生病可不挑时候。”
“对啊,我家孩子也是,除夕那天病了,发高烧,急的我半夜起来找医馆。”有人接嘴。
这倒是,小孩子抵抗力弱,吹点风受点冷就很容易感冒发烧,孩子可不管冬天夏天的,去年希希就是,临过年还病了一场,幸好当时老大夫一直都在。
林屿摇着头,突然身体一僵,他想起来那男人是谁了!当时他跟希希一起绕路去买烧饼,路上碰到两个男人从别人家后院走出来,怀里还藏着东西,林屿当时就觉得这人像是小偷团伙,但没敢出声,希希就是被吓着才生的病。
事后林屿去衙门报了案,衙役说的确有人家被盗了,但是案犯一直没找到。这人胆子也是大,居然还敢出来。
他怀里的襁褓,到底是自家孩子,还是偷来的?
不管了,万一是偷来的,就意味着有一户人家即将妻离子散,林屿扭头一看那人还没走远,立刻尽全力发出一声喊:“前面穿灰色衣服的男人,抱着一个红色襁褓的,他是人贩子!”
别的不说,抓人贩子跟救火,可是同一个级别的警报,只要一响,人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提高
一万分的警惕。
“哪儿哪儿呢?”
“穿灰色衣服的男人!”
“我去,胆子这么大!”
灰衣男人听到背后的喊声,脊背一僵,然后立刻撒开腿准备跑路,他一跑更加肯定了人们的猜测,不心虚跑什么?立刻有人过来挡住男人的去路。
灰衣男人调转方向,试图从另外一边突围,不过很不幸,他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海洋中,不论从哪边跑,都会被人拦住。
灰衣男人眼看自己脱不了身,突然把红色的襁褓往空地上一抛,根本不去管孩子会落到什么地方。
完了完了!众人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平白摔这个一下,肯定是凶多吉少,少说也是摔个骨折。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襁褓之上,根本来不及管灰衣男人,只见有人一个冲刺,直直的朝着襁褓落下的方向伸手,等孩子落下时,用身体作为缓冲,牢牢的接住孩子。
逃跑的灰衣男人,自然无人在意。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幸好自己想出这招,顺利脱身。
他还没高兴五秒,突然,一个青花瓷盒冲着他的后脑勺直直而去,再磕到脑袋后,盒盖滑开,里面的香粉兜头兜脑的撒了男人一脸,细碎的香粉扑进男人的眼睛鼻子里,让他看不清路认不了道,唉哟一声摔倒了,再被蜂拥而上的路人反剪两手,结结实实的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扔香粉的少年还保持投掷的姿势,在他们热切的目光下,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