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了松香粉的泥团格外粘手,林屿把它们混合均匀,糊的两手都是泥巴,他用竹片细细的刮进研钵里,没有模具就捏成小小的宝塔型,上面尖底下方,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
简直是林屿手工事业的滑铁卢!
不过东西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功能!他这么安慰自己,然后把宝塔蚊香平铺在草纸上,放到屋内阴干,夏天温度高,很快就干透了,林屿上手一捏,窝霍,从中间断开了。
大概是黏性不够,或者其中的比例没对,林屿加大了松香粉的比例,再次试验后,新做出的蚊香才保持完整的形状。
接下来就是试验它的效果,关紧了门窗后,把蚊香放在桌面上,跟易燃物都隔开,等到二十分钟充分燃烧,推门进去,平时嗡嗡乱飞,格外嚣张的蚊子纷纷暴毙,倒在了桌面上。
实验取得初步成功,证明了这个蚊香是可行的,可是!味道特别的难闻,呛人的很,人在屋里熏的眼睛难受。
一起打下手的康平康安早就跑了出去,林屿把窗户推开透气才跑的。
康安在屋檐下咳嗽,咳的眼泪直流,他好容易缓过气来,舀凉水洗手洗脸,舒服点了才说:“大哥,蚊香还得改进!这是熏蚊子还是熏人呐!”差点他都要背过气去了!
林屿也灌了一瓢冷水清醒头脑,“就是,还得再改!”
他也就是死记硬背了配方,具体的比例还是需要自己慢慢改良。
林屿把松香粉跟硫磺的比例不断的增加减少,终于试验出了最和谐的配比,而这样做出来的蚊香虽然燃烧时间不长,但驱蚊效果最好,只要在临睡前先点两只,保证安睡到天亮。
蚊帐虽然也好,也随着天气的变热,里面会闷闷的不透气,也难以感受夏日夜晚清凉的穿堂风,现在二者可以兼得。
小风吹着,屋内安安静静,一夜好梦。
不过,最近是不是旱太久了?一连十多天,连一丝雨水都无,地里的麦子焉哒哒的垂着脑袋。
青里透着一丝的黄,还要再等大半月才能彻底熟透。
不过也好在,现在不需要大量的浇水,种麦子有一句谚语叫“浇花不浇籽”,就是说在农作物开花的时候需要多浇水,快成熟时反而不需要。
大家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现在不下雨,等到收获时雨水绵绵,晒不干麦子可就傻了,一年辛苦全都白费。
为了这个,村里人是天天在田边转悠,一天盯七八次麦子,恨不得它马上变黄成熟,好收进仓库里。
不到进仓那天,心里总觉得悬乎。
而林屿不仅要担心地里的收成,还多了一桩事情要做,就是去收购大豆。
大豆七月成熟,饱满发黄的豆荚一剥开,就是正正成熟的豆子。
去年因为临时起心思收购豆子,价格比平时高,到了春天甚至涨到五文一斤,这些都是被迫提高的成本呐!无奈豆干不二价的招牌已经打了出去,三叔硬是压着没涨价,利润变薄很多。
不过也好在,诚信经营的基调定下之后,很多人都觉得“林氏豆干”不仅卖价实在还味道好,占据了长兴县大部分的市场,每个月的销售额都在稳定增加。
大豆只要晒干后又耐放,三叔打算趁着收获季,能收多少算多少。家里的男人都要派出去收购豆子,林屿也跟着要去。
为了让四个孩子长长见识,林屿轮换着带他们出去。
其实种豆子的农户分布的很散,零零碎碎的,挨家挨户的收,半个月也未必能收起两千斤。想要效率高,只能是提前跟那个村的村长打好招呼,说某月某日上门来收取,让想卖豆子的农户提前准备好。
这次他们要去的村子就是距离林家村五十里外的一个魏家铺,魏家铺的村长跟三叔还有几分交情。
林青山提前雇佣了四辆牛车和车夫,天没亮就出发了,走出二十里地,林屿的瞌睡也被颠醒了,兴致勃勃的跟着车夫想要学赶车。
“赶车就是控制牛的方向,牛乖乖走就不动它,如果去吃路边的草就给它一鞭子,让它乖乖的。”车夫一边说,一边爱惜的摸着牛背。
这话一听就信不得,耕牛就是车夫的命脉,不过这老牛脾气好也认识路,就算换了人驾驭它,它也乖乖跟着前头的牛,没有拐到岔路上。
林屿赶了一段车,慢慢找着一点感觉,其实跟开车差不了多少就是控制方向,而且牛车还是声控的,更简单一点。
“小哥学的挺快嘛!想当初我学牛车,花费了好几天牛才听话。”车夫夸奖着。
“还是老哥教的好,不然哪能学的这么快啊。”林屿嘴上谦虚着,其实这段路很平坦,牛又老实,他才赶的顺利。
再走出二十多里,已经能看到魏家铺村口的大榕树,榕树下影影绰绰的站着五六个人,远远的看不清。
牛车又赶了一段停下,林青山先跳下来,跟村口的人打招呼,“魏叔!身体可好啊!”
被他称呼为魏叔的老汉笑哈哈的:“好啊,特别好!今年收成还不错!”
农民看天吃饭,老天爷赏面风调雨顺的,当然高兴。
林青山跟人继续客套着,林屿带着康安一起跳下马车,也一起寒暄。好容易等他们说完话,提着大豆袋子的村民才过来问价。
提到集市上卖大豆三文一斤,上村里收就是两文到一文半之间,而考虑到以后会有长期合作的可能,三叔定的价格就是两文。
魏村长还想继续抬价,可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实惠,林青山没招架住老油条的讲价眼看要妥协,林屿挺身而出:“魏叔,这个价格一斤是最高了,还是看在您跟我三叔认识的份儿上。”
林屿压低声音:“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别家收购都是一文半,要是被他们晓得,还有的闹呢!可话又说出来,谁让您跟我三叔关系好呢!肯定的先照顾您村里!”
魏村长抚着胡须,胡子高兴的一翘一翘的,“真的?”
“骗谁也不会骗您呐!”
魏村长说的高兴,也就不计较了。
林青山松了一口气,总算完事了,紧接着脸上又升起一阵热气,他活了三十岁,还没小堂弟会说话。
接下来收豆子进入正题,林青山负责检查豆子的成色,林屿负责称重,然后让跟过来的楚楚负责记录斤两跟人名,等所有豆子都装车了,再来发铜钱。
几十斤的豆子搬来搬去,很快就累的林屿满头是汗,连擦都来不及。干了一个时辰,他又跟林青山交换。
林屿换到检查岗,不需要搬动重物自然要轻松一些,只要检查豆子有没有晒干,有没有发霉变质就行。
林屿伸出右脚朝上,麻袋被脚一分为二,再伸手去探袋子底部搅动,把最底下的豆子翻到面上,抓上一把验看成色,都没问题就送去称重。一连验看了十多袋都没问题。
他又重新搬起一袋豆子,刚一上手就觉得不对劲,麻布袋子润润的,有一种被水淋过没晒干的触感,而且豆子也是扁扁的,摸起来不够干燥。
林屿不动声色的,按照刚才的动作检查完豆子,定睛仔细看着拎豆子过来的人,吊儿郎当的中年人闲闲的望向林屿,似乎不以为意,还催促着:“快点啊!有什么好检查的。”
查的就是这种想要蒙混过关的,别人或许以为乡下人都很淳朴,不会缺斤少两,林屿在乡下生活这么久,只能说这种情况占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就是偷奸耍滑,弄虚取巧的类型。
那些人仗着大部分人脸皮都薄,就肆意的欺负老实人,每个村里都少不了这样的。
因为后面还排着好几个人,林屿也就没嚷嚷,先把那袋豆子放在侧面,等排队的豆子都收走了,这才跟林青山说,“哥,我们喝口水,歇歇。”
“我不累啊!”林青山还不明所以,得到林屿暗示的眼色,这才恍然大悟,“喔喔喔对,是该歇歇,楚楚也累了吧?”
楚楚终于收到休息的信号,一屁股坐到车辕上,动都不想动。其他人也是累的够呛,纷纷找地方休息。
他们拧开自带的竹筒,一口气灌下白开水,这才扇着风打算休息一会儿。
林屿避开大家,把林青山往角落里带,指了指那袋子半干湿的豆子,示意林青山去摸。
“好啊,居然敢糊弄我们!等会儿把这袋子剔出去!你还记得是谁送来的吗?”
林峤悄声说:“我当然记得,没有当场发作,就是因为那人喊魏村长五舅。”要是一个人就算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万一魏村长真的护犊子,他们未必能安全走出魏家铺啊。
“那我们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啊!”林青山一心要维护自家的利益,拍板决定要告诉魏村长一声。
林屿也是赞同说出来的,哪怕今天吃亏把豆子收了,也要告诉对方自己是看在魏村长的、面子上,施恩要施在明处,不然对方还以为他们真的好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