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伪装到底,林屿还是把人裹的严严实实,垫在牛车上带回去的。
康平还真心以为五哥发高烧,忧心忡忡的,一路沉默的气氛保持到回家。
等到真回家了,康平才知道是装病,气的一巴掌拍桌子上,
“别气,这装病的主意是我出的,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二管家万一倒回来打听,不会漏陷。”林屿主动把这口锅往自己身上背。不过本来也是他的锅。
“咦?!总不可能还要再来折腾?”康平不可置信,“不至于吧?”
“应该不会,但是,做个万全准备也就是顺手的事。”林屿重新把康安按了回去,“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养两天。”
“好。”康安也想着在家安静待两天,避避风头。
林屿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狗狗祟祟东张西望的两个女孩,故意提高声音:“你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无聊?要不要让康平陪着解闷?”
“啊?喔!”康平不解其意,但大哥又不会坑他,他先答应下来。
隔着门,他看到了怒气中带着几丝委屈的希希,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突然明白过来,“不过我要帮着大哥算账,还是希希来吧!”
好小子,有默契!林屿悄悄给康平比划了大拇指。
他们再次默契的后退,让希希跟康安有独处的空间。也不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
“这下他们两也能揭开误会吧?”康平托着下巴,摆弄着手里的毛笔。
“康安脑子没真的烧坏,就知道该这么说话和安抚人。”林屿搬动账册,最近账本又积了一堆,且有的算。
“大哥早知道他们之间有事?”
林屿敲了敲桌子,“稍微想一想就明白吧。”他看着康平还没转过这个弯来,就实话实说:“你看,咱们仨个之间,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自然更亲近。希希和康安,自然而然差了一层,有些尴尬。但是呢,希希跟康安两个境遇和情况又是一样的,他们两可以互相成团,康安突然要离开,对希希来说就跟背叛无异。”女孩的心思本来就细,可不是接受不了吗?
康平似乎愣住了,细细想过后又不得不承认这点。
“我懂了,趁着现在说开最好,免得日后疙疙瘩瘩。”康平想明白了,自顾自的趴在桌面上,连墨水糊到脸上都没察觉。
“是啊,我们两就别插手了。”林屿继续挪动纸张。
康平竖起耳朵,试图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当然他什么都没听到,等他再把眼睛挪回来,“咦!这是哪里来的账册?这么厚一大摞!”
“你不是要帮我算账吗?我就把账本都搬了过来,好好干,我看好你喔!”
“不要啊!”他这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面掉啊,救命!
康平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屿,试图用眼神光波让林屿妥协,林屿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自己翻开一册自己装订的册子,开始在上面写字。
算,不就是账本嘛,慢慢写就是了!康平认命了。
那一摞账册是青山哥和春霞姐交过来的,他们做账有个共同特点,买一份记一笔,没有支出没有收入没有损耗,想一出是一出,而他拿到账本后,要按照大哥教过的,分门别类登记好日账,旬账和月账,虽然不难可是格外需要耐心,也不能投机取巧。
无奈之下,康平只能抓耳挠腮,开始慢慢计算起来。
林屿看他慢慢投入算账,便开始做自己的数据统计分析,最近因为豆干生意的带动,腐皮也买的挺好,逐渐打开了市场,顺带销售出去不少。
三叔他们的意思是,趁着销量好多卖一些,林屿的想法却不同,应该趁着有盈利,重新定做一批带字的模具,把名号打响,让买过豆干的顾客都知道,买的是哪家的产品。
毕竟卖豆腐的作坊那么多,想要脱颖而出,总要有点花头才行。
但最后,三叔还是觉得,林屿的建议更好,于是忍痛拿出还没焐热的银子,去找专门的木匠定做了模具。
新模具又是一笔开支,算到成本里面的,等会要记得添上,林屿转着笔,开始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开拓市场。
“大哥!到饭点啦!”楚楚在窗外叫着,把思考的林屿惊醒了。
“来了来了!”林屿放下笔,起身伸了懒腰,把糊成小花猫的康平拖去洗脸。康平遭到一通嘲笑后,愤怒的追着楚楚打。
红着眼睛的希希跟康安从屋里出来,也加入这个行业。
生活还是这么平静。
林屿把周氏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七八遍,虽然周氏报喜不报忧,林屿还是从细节里窥视到一点内容。
被流放果然很辛苦,耕种不停,而且褚州荒无人烟,土地贫瘠,旁边还挨着另外两个小国家,既有瘴气作祟,又有海风海浪,这buff都快叠满了。
周氏她们本来还有一些首饰能换钱,在路上也花完了,现在是真正的赤手空拳,从零开始。
不过周氏又说,她们几个都是吃过苦的,也肯下力气,现在日子过的还不错。
林屿才不信呢,日子真的好,周氏能把孩子留下?自己的娘自己心疼,林屿想给她们寄点银钱。
不过他上驿站一打听,好家伙!居然寄个信件要二两,还不如去抢好啦!二两银子都足够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用。
至于寄银子,驿站的收费更贵。现在最常见托人寄银子的办法,就是托同乡带,大家互相之间知根知底,免得路上发生私吞事件。
林屿实在肉疼舍不得“邮费”,他决定去县城的钱庄问一问,结果钱庄的老板比他还茫然。
“银票?那是什么东西?”
林屿不得不耐心解释,银票就是他们钱庄出具的一种存钱的凭证,上面有画押签字,标注了金额大小,可以到异地的同字号钱庄兑换同等金额的银子,省掉了取用的麻烦。
林屿还记得最早的银票是要收取兑现费用的,但肯定比驿站的收费便宜!驿站差不多要收三分之一!
“没有没有,这都什么玩意儿!一大早的你来消遣我吗!还银票!”钱庄老板大声嘲笑着林屿异想天开,把人晾到旁边不管。
林屿无奈的走了,他一连问了两家钱庄,都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生活在县城的人,生活里压根用不上大额银票,铜钱占地方就兑换成银子好了!实在不行金子也行,小小的金锭总不占地方了吗?他们不需要银票。
林屿拍了拍脑袋,他是被电视剧糊弄了!好像要到了北宋年间,因为商业交流急剧发展,大额金钱携带不便,才出现了最早的银票--交子,再到后来逐渐完善改进。
电视剧里常常出现这样的情景,富贵公子哥出门玩耍,一抬头就是成百上千的银子花出去,正宗挥金如土,想必后面得跟上七八个小厮,一直扛着银钱箱子,这才足够用
林屿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甩开刚才的焦躁,最后还是决定通过驿站给周氏寄十两银子过去。倒不是他扣,而是担心金额过大,引起别人的觊觎。
在大家都穷的地方,就是多一两银子都能引的人眼睛发红。
他还写了信,把这半年多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连他开始学着慢慢做生意也说了,免得周氏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没有实现鸡鸭鱼肉自由,至少先实现米面自由?
信件寄走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而时间跨到五月,雨水开始变多,田地一片青翠,恼人的蚊虫也开始肆虐。只要人站在哪里不动,蚊子就肆机而上,给人留下大红的包包。
院子后面有三分菜地,种着平时吃的菜,康安为了摘几把中午吃的菜,被咬的满头包。
“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啦,我讨厌夏天!”他拼命挠痒痒,把自己皮肤都扣破了。
“别扣了,越扣越痒越难受,还会留疤。”林屿摇着扇子驱赶蚊子,他自己也难受,无奈去翻出去年剩下的驱蚊草,“忍一忍,我把驱蚊草点上了。”
晒干后的驱蚊草点燃,熄灭,会冒出淡淡的白烟,就是这种烟气能够驱散蚊子,让它们不要嗡嗡乱叫。
林屿在堂屋里点了一把驱蚊草,等烟散去后又点了一把,这才勉强得了清静。
“话说出来,这才五月呢就有蚊子肆虐,等到八月人还活不活了?”康平摆好碗筷,他在厨房也没被放过,额头正中间鼓起一个大包,端端正正不偏不倚。
“像菩萨的红痣。”楚楚冒出一句话来。
“瞎说,不许对菩萨不恭敬!”康平拍了一下她的手,“去洗手,端菜。”
楚楚白她哥哥一眼,跳着去厨房端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