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东市依旧人流如织,而林屿他们准备的发饰全部销售一空。装钱的匣子满了,尽管累的腰酸背疼,林屿还是格外满足。
唉,真没想到这次生意这么顺利,以前卖东西都会折腾到晚上灯会,今天这么早,那不如早点回去。
“也好啊,现在时间还早。”胡婆婆也跟着点头,他们很快收拾好家伙事,坐上牛车扬长而去。
整个东市就数他们走的最早。
在他们走后不久,高胖妇人再次出现在东市,来来回回走了三圈,都没找到之前中意的绢花摊子。
生意不好提前收摊了?不对啊!生意不好更应该多留一会儿啊。
高胖妇人找香粉摊主打听,摊主闲闲的说:“东西卖完了,人早回去了。”
没买到东西的高胖妇人气的拍大腿,早知道就买了,十五文就十五!现在可好,什么都没留下,吃大亏了。
林屿今天碰到春霞姐,本来很高兴,以前春霞姐没出嫁时,经常照顾他,帮忙缝补什么的。但自从她嫁到县城后,难得碰到人,回娘家时她也宣称自己一切都好,现在看起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回到家后,牛车还没停稳,一直在家等的康平气鼓鼓跑出来,嘴巴都快撅到翘起来。
本来也是,出门居然不带他,他能高兴吗?
林屿熟练的顺毛,“下次就轮到你,咱们轮换着来,不是吗?”这才把康平的郁闷消散掉。
其实是康安更擅长算数,林屿才带人去的,这点就不用说出来了。
他们先把东西搬进家里放好,林屿想着过中秋节胡婆婆一个人冷清,一力邀请她留下。以前他也邀请过,但胡婆婆从来不答应,倒不晓得为什么,这次她同意了,还把自己提前准备的月饼带了过来。
月饼做的好不好吃,全看舍不舍得放糖和油,只要舍得这两样,味道差不了。
林屿他们把月饼切成小块,又倒了大麦茶润口,厨房里孩子在忙着做饭,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差点气氛。
懂了!差灯笼!
说起中秋节,难道还能少了各种缤纷的灯笼吗?简直是气氛的最佳营造者。
林屿从库房里翻出去年的灯笼,放了一年颜色已经不鲜亮了,但竹篾骨架还牢固着。趁着还没天黑,他快速的翻出彩纸,熬了浆糊,重新给灯笼糊上表纸,然后在上面画上各种图案。
“希希想要个什么图案的?”
“想要小兔子。”赵希希小声说着。
林屿慷慨的画了出小兔子,小狮子,小老虎,彩色的纸张上呈现出小动物们活灵活现的样子,一小节的蜡烛在灯笼里点燃,挂在院子各处,中秋的味道已经扑面而来。
他们吃着甜滋滋的月饼,喝着清爽的麦茶,度过了一个安稳的中秋节。
第二天清点收入,购买原材料一共花去二百文,而销售额是五千文,因为有些人买两件有折扣。
而平分之后,林屿跟胡婆婆各自赚了二千五,这个赚钱速度不由得让胡婆婆感慨,都顶上她做两个月衣服。
林屿对这个速度也很满意,以前他一年能赚六七两,但那可是好几个节日加起来算,根本比不上这次。
“但这次赚钱,一是成本够低,全都是边角料,二是工艺简单容易上手,不耗费制作时间,三是市场上没出现过同类产品,才能压过别家,想要保持这个速度,难。”林屿没有被铜钱冲晕脑子,冷静总结着。
“小屿分析的有道理,一个月卖一次还行,长期做不行。”胡婆婆也冷静下来,让自己被金钱腐蚀的心灵清醒清醒,约好了下月继续做发饰。
她也不肯占便宜,说几个小孩虽然只是打下手也帮了忙,按照每天五文的价格,给他们发了酬劳。
捏着穿成串的铜钱,康平迷茫的说:“大哥我赚钱了?”
“对啊,这是你们亲手赚到的。”林屿耐心的把钱放到康平手心里,“自己收好喔,别弄丢了。”
他分别把铜钱发给每个人,就当是零花钱了。
“给大哥。”
刚从林屿手上交出去的钱串又重新回到他手里,林屿迷茫,“给我干嘛?我不缺钱。”
而塞钱的希希小声说道:“我看到村里的叔叔伯伯,挣的钱都要交给家里,我也要交给家里。”
“我也是!”
“我的也是!”
孩子争先恐后的把钱重新放到林屿手上,一种似甜非甜,难以言说的感动冲击着林屿的心,唉,该怎么说呢?林屿虽然缺钱,但也不至于缺这点,他更感动于希希的用心。
古代的规矩就是父母在,无私财,家庭里的所有财富全部都由父母来分配。就算是自己费心费力赚的,也要上交给父母,保证整个家族的运转。
希希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她真的把自己当着家里的一份子,愿意融入这里。
“好!”林屿拆开铜钱串,“你们都按着规矩来,我也不能例外,每人发十文的零花钱。这次不许拒绝啊,身上有钱心里不慌。”他郑重的把铜钱放到每个人手里,结束这次的铜钱拉锯战。
但心里怎么这么高兴呢?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交麦子那天,麦子收割后脱粒后晒干,然后是过称,收进库房里。
林屿正在算他这回能收到多少斤麦子,应该是九百到一千斤,可能会不够五口人吃的,最好他在
买个两三百斤备用。
还有,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有“送新面”的规矩,只给实在亲戚送,至少要预留五十斤出来。林屿不停在纸上计算着数量,规划着该怎么处理。
院子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个嗓音喊着,“小屿在家吗?送麦子来了!”
“来了来了!”在庭院里玩泥巴的楚楚去开门,只把脑袋露出半个:“你是谁啊?要找大哥吗?”
林青山早就听说,小屿养了前婶娘留下的孩子,这回面对没见过的女孩,他也不惊讶,只问:
“小屿在家吗?”
“在的。”楚楚回答,看到他背后推车的麻袋,“我去叫人。”说完还慎重的重新关上门。
林青山哭笑不得的,又觉得有戒心是好事,总比他家里那几个强,随便一块糖都能哄了去。
林屿听到对话,已经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林青山后喊了一声哥,让他带着的人绕到屋后去,直接把麦子搬进仓库。
林青山跟他一起把麦子搬进仓库,原本空旷的架子很快就被塞满,林屿热的冒汗,数了数数量,一麻袋能装五十斤,就算丰收,怎么摆了二十一袋?
“青山哥,今年产量这么高吗?”
林青山脸上出现挣扎,最后还是叹口气说道:“是赔礼,我娘她老糊涂了,想用年纪小糊弄你,终究还是我们对不住你。”
真是没脸说这事,林青山光是想都觉得脸上滚烫。这段时间,小屿一直跟着胡婆婆神出鬼没的,天天不见人影,头两天还好,过了五六天后,三婶子开始觉得,是不是上次她想占便宜的事把人惹怒了,小屿真的在考虑不继续租田的事情?
不然怎么躲着她?
虽然种田累,但少了这么一笔收入,家里可真的吃不上饭了!
三婶子观察了好几天,始终没跟林屿单独说上话,她急了,又害怕出事,不得不把事情和盘托出。三叔气的要命,大骂了三婶一顿,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解决事情。
最后商量之后,还是让林青山出面道歉,希望不要断了两家的情分。
林屿神情复杂,这事怎么说呢?他的确生气,但看到小时候举着他逛灯会的青山哥这么低声下气,又是难言的辛酸。
都是穷闹的啊!穷才会斤斤计较在乎一毫一厘,要是有钱,谁不会大大方方呢?
“都过去了。”林屿对着青山哥笑了笑,表示他不会计较这事,林青山紧张的肩头这才放下,尴尬的气氛重新和缓起来。
林屿本来想留人喝茶,青山哥抹一把脸,表示自己还要忙着磨面歇不住,推着空车子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