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煞,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相信你能自保,但你还带着小孩真的不放心,因为琊州不安全。”
“不安全?”
叶溯朝点点头,嚼着红茶叶:“琊州这个地方,和你我见面时的窎寧村差不多。只不过是整个城的貌合神离。表面是一起供着谁谁,但实际上啊,就是你供你的,我供我的。”
“呃?是的呀,这很正常!”丫头呆呆的抱着茶杯。
“……你懂个狼毛啊。”叶溯朝随手拿起茶杯灌了一口清水。
那个姑姑走过来将领她走:“姑姑带你去玩啊。”
姑姑塞给她木偶,叶溯朝端祥着鵥樘:这小子正抱着一本书,一个女人正指着教他认字。
“琊州其实是强行强制的要求供着,因为琊州的君王是仙门道家的一弟子。他想获得长生不老,他师父想让门派香火旺盛。所以懂了吧?”
差不多吧……但为什么还不行?”
叶溯朝抿抿嘴,“啧”了一声:“我怕被拐。”
连煞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哈?”
“我觉得,你会很熟悉。”叶溯朝转了转脖子,骨头咯吱作响。
“被拐的大多数是小孩与女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一块糖就能被带走的人。但奈何你要带着她。”
连煞了解丫头的身世,但并不了解青楼的肮脏。小孩一出生就被丢弃,到了妓院后又做了洒扫,整日“泡”在里面自是深它埋没了多少人的人命、又流堕了多少无辜的孩子。在那种见不得光亮之又成日被胭脂味儿染着的小孩能明白自爱自护已经很棒了!
丫头在妓院见过了太多生死,尤是在夜晚,无光无阳,最是恐怖。但这些却都要她一个人扛过来。
所以,以她这种体质,自是献祭最猛料子。这种看黑白无常勾魂、阎王爷审魂的事,怕是丫头的“家常便饭”。
“琊州是乱,但乱不代表它没了人才。既有人供,便有道出。所以只要她这种低弱的小鬼去了,那定会被发现。你是好了,但这些日子陈留垢教你的你都会了吗?”
这几句话讲的连煞一懵,面色微红:“我能护住她,给她捏个假身便是了……”
“你会吗?”
连煞咬着下唇:“不会,但我可以学!”
“我在中女寺的时候看小姐练过,很简单。既然不能附身,那我就帮她捏个。”
叶溯朝无奈的甩给她一个手串:“你说学会就学会?拿去。怎么引不用我说了吧?”
连煞笑着接过手串,又摇摇头:“不用,我会!”
她细细的打量着这串手串:槐木所磨,上面用朱色画着纹路,但是连煞翻来覆去的看,却还是看不出这是什么字。
“谢谢。”
“记得还我。”叶溯朝随手拍了拍袖子,起身正要离开。
“真小气!”连煞笑嘻嘻的。
“那就别用了。”叶溯朝冷不丁的一把抓回,连煞反应极快夺了起来塞进袖子:“我回来就还!”
叶溯朝收回半握着的手,紧紧的拧成拳后发出清脆的声音……
叶溯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连煞此时呆愣,愣了一会才好似反应过来。
“给你……”连煞小心翼翼地将手串递给她。
“……”叶溯朝无语半晌:“拿着吧。”
她手指关节轻轻敲着石桌,似是沉思着,连煞微微抖着,手指磨擦着衣料。
“忘川最近天气骤然下降,多穿点儿。别因为好看而不管别的,你看——”
叶溯朝随手将茶水推过去。倒影中,只见她脸上一片鲜红,仿佛撒谎后的脸红。
“脸都冻红了。”
叶溯朝语气毫无波澜,短短的五个字却仿佛是让连煞在悬崖上走,一偏便是摔进无尽深渊。而身后,便是万劫不复……
“衣服挺好看的。留,留垢姨手艺真好……谢谢您啊。”
“嘁,怕什么?我又不吃人。——就算吃也不吃你!”叶溯朝阴阳怪气甚至带点调侃的语句在此刻却让连煞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叶溯朝朝她挥挥手,又蹲下与她平视:“什么时候去啊?”
“三天后嘛!我很忙的!”丫头随手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又问:“您同意吗?”
“连煞带你去,怎样啊?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啊……”叶溯朝默默地瞥了一眼连煞,只见她不住的搓手,面色涨红。
“那别出来,先去看易贤,再陪连煞去看夫人好吗?”
仅仅提了一句,连煞却小小的打了个激灵,抬眼看她。
“主君,连煞斗胆!倾夫人比她尊贵,理应先去祭拜!”
“祭拜?尊贵?”
此话一出,丫头顺间瞪着她:“你在说谁卑贱?”
“……这是事实。”
“我知道这是实话。但你当着我的面如此说,怕不是太蠢、太傻了些!易姐姐是一个妓女,但主君能尊重你家夫人,也能尊重我姐姐!”
连煞默不作声,受倾夫人影响,她此生,最烦厌妓女一类。
“好了。谁都配尊重。”叶溯朝摸摸她的头,又问:“连煞,你还去吗。”
“去。”连煞撩裙而坐。
“还愿意让连煞陪你去吗?姑姑们也可以的。”
她看丫头咬牙似是沉思状,半晌才悠悠开口:“不了——”
连煞忽然起身,一反常态:“抱歉。‘易姐姐’是不比夫人。但的确如主君所说的善待一切。”
叶溯朝挑了挑眉嘴角上扬。她刚才这么说的?
好歹丫头是接受连煞的道歉,人如此多,又怎能拂了连煞的面子。
叶溯朝轻轻拽住丫头,手指轻轻的磨着她的手腕:“有何需要记得和捷烟斋的姑姑说,别轻易露面。速去速回知道吗。”
丫头仿佛是故意的,又在她白嫩的手背上用指甲划了几下,顺间红了起来。叶溯朝也不恼,只是笑笑。看的连煞不仅在心中感叹:叶溯朝脾气真好。
她走出捷烟斋,似是叹了口气。又抬手拨出一道述魂:“留垢。”
“在。”
叶溯朝抬眸,随即道:“京坊南灯城。印邵阁。”
原本正悠闲的躺在摇椅上的她顺间惊了:“我天,大人你傻了?你让我去赌坊干什么?”
“你……你才傻。
“查人。悬羮,女子。”
“是。”
叶溯朝又描述她的样貌,又加上一句:“应该是没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