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饥饿情况下,吃什么都会觉得格外美味。
闻朔此刻就觉得,这世上最为美味的食物一定是苹果了。半颗苹果,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在审讯室浑浊的空气里格外诱人,“咔哧”一口咬下去,果肉在唇齿间爆出甜津津的汁水,瞬间席卷了口腔所有味蕾,将那些苦涩和血腥味一扫而光,溢满口中,回味无穷。
他顾不上再细细品尝了,囫囵咽下,又迫不及待地咬下第二口。
第二口,第三口
爱莲娜迅速将苹果移开,藏在衣袖里,对弗迪南德喊道:“弗迪,我们现在开始审讯吗“
弗迪南德谨慎地走过来,看着y的脸,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所有的审讯开篇套路都是一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性别你的年龄你家有几口人父母做什么的结婚了吗
审讯者问这些浅显易懂、甚至有些白痴问题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套基于你本人的观察准则。
你说真话时的表情、习惯、语气、以及心理状态。了解这些后,再继续加深问题的难度,故意问一些出错的问题,观察你说谎话时的语气、神情、小习惯。
待到最后完全掌握了你的行为习惯,才会开始正式进入正题。
但这一切都闻朔来说,都已经经历了无数遍,早已失去了效果。不论弗迪南德询问什么,闻朔都只沉默地垂着脑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分给他。
两三口苹果下肚,胃袋里饥饿到烧灼的感觉稍稍缓和了一些,他闭着嘴,慢慢回味着苹果的滋味。如果能再吃一口就好了。那只苹果还剩最后一口没吃完,真是可惜。不死鸟组织怎么还不来救他。难道真的放弃他了
他赌输了吗
如果一直这样忍饥挨饿也就罢了,但偏偏在他最难熬的时候,吃了一口新鲜的食物,再次感受到了美好的事物。就算是坚强如他,此时内心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动摇。
负面情绪如同蚕食意志的黑雾,渐渐笼罩闻朔的思维,让他陷入一片难捱的烦躁之中。要不要呼叫娃娃呢。不,再坚持一段时间,他还没有到最后的底线。沉默,永远的沉默。
这次的问讯依旧没有任何结果。6210510500
弗迪南德算是精通语言艺术的高手了,但面对这样一声不吭的乌龟型选手,依旧毫无办法,也找不到任何突破口。临走的时候,弗迪南德给罗伯特的建议是:“罗伯特,你们放弃吧。这个男人的心理防线极为强大,意识坚定,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动摇,如果你们不想他直接猝死在审讯室里,就放弃审讯,选其他方式做突破口吧。”
罗伯特叹了口气,
爱莲娜离开审讯室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被牢牢锁在囚椅上的男人,悄悄攥紧了手心里的苹果核。
弗迪南德的建议被采纳,闻朔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审讯室,戴着电子镣铐和项圈进入牢房。
电子项圈的重新设置了电击程序,关闭了防睡眠模式。
他终于能好好睡觉了。实上,就算弗迪南德不提,宋谨深也打算放他出来了。接下来的引蛇出洞计划,需要一个活的黑武士y,死掉的。
“y,出来。”罗伯特穿着战服,全副武装地打开牢房大门。
闻朔一觉睡醒,感觉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甚至连右臂的骨折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闻朔悄悄挪动了一下被电子镣铐绑在身前的手腕,确认右臂不再疼痛,也没有长歪。
他垂着头,
跟着罗伯特的脚步走出牢房,沉默地一路向前走。
穿过狭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执法队。
闻朔偷偷观察他们,发现带队的人是宋谨深,除此之外,其他执法者里有认识的面孔,也有不认识的面孔。
“我们要去哪儿”闻朔哑声问。
罗伯特回头看了他一眼,乐道:“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闻朔重新闭上嘴。一行人沉默着上车。宋谨深似乎对黑武士y极其不屑,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分给他,直接走进了领头的车辆。而罗伯特则带着闻朔一起上了装甲押运车,并肩坐在密闭的后车厢里。
罗伯特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无聊心情,在押运车上跟他闲聊起来。
“y,你是怎么加入不死鸟的我看你是从三年前开始在邺城活跃,那时候已经加入不死鸟了吗”
闻朔此时睡饱了,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抱着向罗伯特套话的想法,语气平静地说:执法队的“
罗伯特嘿嘿一笑,“我一毕业就加入了啊。”
罗伯特感慨道:“我已经在执法队待了整整十五年,算得上执法队的老人了。跟我同一届的执法者,要么已经牺牲了,要么就升职走人了,只剩我还天天在一线拼命。”
闻朔冷淡道:
罗伯特连忙摆手,大胡子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才不走,我喜欢执法队,像我这种战斗狂,两天不打架就难受,换个地方工作可受不了。装甲押运车在低空缓缓飞行。封闭的车厢内,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只有偶尔车厢微微的晃动,才让人感觉到车辆确实在行驶。
闻朔面无表情地坐着,双手垂在膝盖上,手腕上的电子镣铐上不断转动着一串全息红色的数字,那是电子镣铐的动态密钥,要想解开这副镣铐,必须在配套的电子锁上输入这串密钥,镣铐才能被解锁。
闻朔垂眸低声道:“那你挺好的,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生活。”
罗伯特大大咧咧的一笑,浓密的红棕色眉毛下面,一双精明的眼睛正悄削观察着闻朔的一举一动。
罗伯特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象我这种天生的好战分子,如果不是正好进了执法队,恐怕现在也成为一个通缉犯了。”
他十分感慨的说,!虽然后来被学校处分了,但我也没后悔过。
闻朔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冷酷的说:“你跟我提这个,就不怕我将来有机会出去,找你老婆报复”
罗伯特顿了一下,随即没心没肺的笑道,‘区!我老婆在医院躺了都快十年了。像你这种人就算要报复,也只会冤有头债有主的冲我本人来,而不会选择对一个无辜的植物人下手。”
闻朔愣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没想到。以前在执法队办公室出入时,偶尔听见罗伯特讲起他追老婆的经过,永远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语气,仿佛一个依旧在热恋中的男人,任谁也想不到他的老婆早已成为了一位植物人!
但闻朔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追问下去,不然就会暴露太多。
闻朔只能故意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面孔。
罗伯特看着闻朔,认真的说,“y,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你每次作案选择的目标从来都是恶人。虽然我不认同你这种黑吃黑的行为,但如果你当初没有加入不死鸟,倒不失为一个执法者的好苗子。”
闻朔顿时冷笑一声,道:然后成为财阀的走狗“
罗伯特切了一声,“只有那些下层区的无知愚民才会这么喊我们。他们以为执法者是维护财阀利益的暴力机构。但实际上,如果没有我们执法者,他们下层区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我们好歹还能监督社会的正常运转,威慑那些财阀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坏事。如果没了我们,整个社会全部由财阀说了算,哼,那这个社会才真的完蛋了!”
罗伯特越说越激动,握紧拳头,义愤填膺的说:在,这个社会才能不崩溃!这个畸形的社会才没有产生一位终产者!那帮下层区的垃圾们什么都不懂!他们真该好好感谢我们才对!
闻朔沉默地看着他,半晌,缓缓开口,方实验室的背后也是财阀在注资支撑吧。”
罗伯特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实验室的事情”
闻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很容易猜到的结果。”
罗伯特匪夷所思:我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提过实验室半个字,你怎么会猜到我们这趟是去实验室”
闻朔动了动酸胀的右肩,缓缓道:“用排除法。我原本被你们关在审讯室里整整五天,按照常理,为了避免我猝死,五天后你们会让我睡一觉,再接着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