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隧道内,几个执法者迅速赶到闻朔身边,警戒、检查周围的事物以及丹顿:乔埃斯的尸体。闻朔拉了拉宋谨深的袖子,右手艰难地指向墙壁上的暗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希冀的光芒。
“那边有一个密室,咳,咳咳
罗伯特和凯尔立刻冲向暗门,找到墙壁上隐匿的机关,闪身进了工具房。宋谨深粗略的检查了一下闻朔的伤情,扭头对留在原地警戒的老胡说:
“明白。”老胡应道,站在墙壁暗门处警戒周围。宋谨深抱起闻朔飞快向外奔跑。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闻朔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宋谨深的怀里,手指牢牢揪着他胸襟的衣服,眼睛慢慢闭上了。宋谨深低头扫了一眼他的情况,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道:
说什么”闻朔睁开眼,低声喃喃道。
“随便说点什么。”宋谨深随口道。片刻,揪着他的衣襟,小声说:宋谨深感觉呼吸一滞,自己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一阵酸涩的情绪自下而上升起,逐渐浸润整个胸腔。
他压下喉咙深处冒出的酸涩感,安抚道:“别怕,你已经得救了,马上就能得到治疗,很快就不会疼了。”
“好。”他乖巧的答应着,苍白色嘴唇抿起笑了笑。又过片刻,闻朔突然想到什么,很小声的笑了出来,动作牵扯到肩上的匕首伤口,复又痛的“嘶”了一声。他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说:“谨深哥,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场景跟之前好像啊,我下一句台词应该是你有麻醉药吗”
“我带了。”宋谨深认真的回答。闻朔:“”上后半句话:“你流血太多,又没办法立刻止血,如果用了麻醉药只会情况更严重。”
”行吧。”闻朔结巴了一下。漫长的下水道隧道终于走完。宋谨深仰头望了望垂直向上的钢筋梯子,低头将闻朔换了个姿势单手抱在怀里。
“搂住我的脖子。”宋谨深命令道。
闻朔连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宋谨深沉肩一托,让闻朔坐在了自己肩上。随后他单手抓住钢筋梯子,飞快上攀爬,一分钟就爬出了下水道检修井。井口旁边,伍娜持枪警戒着,见两人从井下出来,立刻伸出手接过闻朔。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她语气激动,那双佩戴着外骨骼装甲的双手如捧着初生婴儿般小心翼翼地捧起闻朔,将他揽在自己的怀抱里。
“医疗组到了吗”宋谨深从井口爬起身。伍娜连忙回答:“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三分钟抵达。”闻朔此刻躺在伍娜的机械外骨骼双臂里,总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儿奇怪,便开口:“伍娜,可以先放我下来吗”伍娜扯起嘴角笑了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别担心,佩戴外骨骼装甲后,我的臂力可以达到500公斤,你这点儿重量压不垮我。”闻朔:我并不是担心这个问题,谢谢。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之前先使用了特异能力,后又被一拳打成了中度脑震荡,此刻整个脑袋嗡嗡的胀痛,肩膀上的刺伤也持续不断地提供尖锐的痛感,失血过多带来了阴冷的虚弱感,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那么闻朔相信此刻自己脑袋顶上一定套着一连串的虚弱。他疲惫地躺在机械臂怀抱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一片漆黑的海洋,四周的漆黑并非纯黑,而是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无形之物藏在黑暗的薄雾之后,涌动、扭曲、流淌
他就这样赤身漂浮在黑暗的海洋里,如婴儿般闭着眼眸,朦胧中听到远处传来了细微的电子乐的念经声,那低沉的念经女声被电音处理后呈现出了一种超凡脱俗的质感,宏大又静谧,慈悲又感伤,宛若电子菩萨在超度仿生人,不断低声吟唱着:
“众生万过皆因果,本是无争无灾祸,浑浊之花挂青天,零落闻朔猛然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蓝汪汪的流水,淹没头顶,头顶上方还飘动着细小的水面涟漪。闻朔:
“咳咳咳”他呛水了,却又没有完全呛水。蓝色营养液浸没了他的全部身体,就连呼吸时吸进肺里的都是液体,但他却奇怪的能从液体里汲取到氧气。啊,原来是医疗营养舱啊。他恍然大悟,松了口气,静静躺在营养舱里感受着身体上各处伤痕被快速修复的酥麻感。营养舱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睁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蓝色玻璃,静静听着白色房间外面走廊里的争吵声。
“伍娜,我对你很失望。”宋谨深的嗓音很容易辨识,他的语气冷硬,法不容情。
“对不起。”
“你入职前应该背过执法者守则,告诉我第三条是什么!“
非必要时刻,不将无辜群众牵扯进危险之中。”
“那你是怎么做的!
“对不起。”伍娜的声音有些强行忍住的哽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心软就让闻朔上了车,将他带到了抓捕现场。闻朔作为本案的受害者,理应得到执法部的保护以及必要时候的心理援助。
“你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犯错,回去之后我会考虑重新给你评级。”
“是。”伍娜说。闻朔睁着眼静静平静地躺在营养舱里,不打算插手门外的争吵。
他此刻的全部精力都用来聆听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那个念经声了。c2767极细微,发出声音的地方应该离医疗室很远,但不知为何,他在梦里却听得很清楚,仿佛那位电子菩萨就在他耳畔念经似的。最后一句是什么呢
零落零落什么呢他思维又渐渐混沌起来。营养液似乎有催眠的效果,他的意只没有清醒多久便又睡了过去。门外的训斥声还在继续,意识消失前,他隐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宋谨深说的。
“回去之后不要告诉他案件详情,不要再让他接触这些东西,啧,好像有点演过头了呢。真把他当成小白花了。
;=====宋谨深回到执法部,脱了战服换回笔挺的制服,端着咖啡杯站在办公室窗前眺望着远方。罗伯特叼着老式卷烟,两只手肘撑着窗台,站没站相的摇晃着身体,也一起眺望远方。
“宋,你在想什么”他问。宋谨深沉着脸,
“咦,我还不知道你!你刚入队那会儿还是我带的你呢,每;欠出外勤回来,就一个人跑到窗边自责,总觉得那些受害者都是因为你没及时赶到才受害的压垮的。”
“不会的。”宋谨深放下咖啡杯,扭头看向罗伯特,
“我这种太呛了,你抽不惯,我去找徐涛要一根电子烟。”
“不用了,就你这种就行。”宋谨深从罗伯特胸前口袋里抽出烟盒,倒出一根带着过滤嘴的香烟,叼在唇里。
罗伯特从兜里掏出金属打火机,替他把烟点了。
”咳,咳咳
“你看吧,我就说你抽不惯。”
“总要适应的。”宋谨深咳了两下,重新抽了一口烟,感受着尼古丁在肺叶里穿梭的酥麻刺激感,随后缓缓吐出一口烟气。“我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背负起这条路上的一切罪恶,我在踏入执法部的时候就已经有觉悟了。”
“哈!”罗伯特嗤笑一声,他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还有一堆案情报告没写呢!妈的,这次的案子搞成这样,受害者从执法部出来又二次受害,光是想想这报告要怎么写都觉得头大。”宋谨深轻笑了一声,扭头又目光深邃地望向遥远的城市边际,指间香烟燃着腥红的光点,烟气袅袅。十几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一幕幕浮上心头。那些泼洒的鲜血、残肢断臂、哭泣的眼眸、沙哑的嘶吼声、黑暗中喷火的枪口、挥舞的长刀、重重倒下的身影,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记忆里的父母的脸孔已经模糊了,唯一能记住的只有母亲当时的眼神,那个坚定的、悲伤的、希冀的眼神。
“活下去,谨深,给我们报仇!”
“不要暴露自己!”
“还有,我们永远爱你宋谨深闭了闭眼,又抽了一口香烟,呛咳一声,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低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