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时沐寒趁乱救出了重伤的薛翎,二人潜在死牢附近的一户人家,很快,定康城就被攻破了,司浅手下的人找到了他们,这时候两个人才彻底安心。
沈润在亲眼见到薛翎时,亦松了一口气。
薛翎伤得不轻,但多是皮肉伤,天气已凉,经过救治,没有生命危险。薛翎拒绝了让他回箬安去养伤的建议,短暂休息过后,他回归了军队。
沐寒也没有回箬安去,她在死牢中受了酷刑,但是她挺过来了,不仅如此,沈润觉得她比先前在城外时更有生气了。许多时候,打胜仗靠的不止是不怕死的勇猛,还有强悍的头脑,她参与了一场如此精妙的谋划,这不是她参与过的最惨烈的战事,但这场战事令她终身难忘。
薛翎对沈润保下了他的性命十分感激,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这并不是说他不畏惧死亡,也不是说他不在乎生死,他有妻子儿女,不可能不在乎,他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在死里逃生时,他倍感激动。
“回去向陛下谢恩吧,是陛下设计保住了你的命又打下了定康城。”沈润淡淡地说,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既保住了薛翎的命,又攻下了定康城。如果只是用退兵换回薛翎的性命,薛翎将来在军中的处境会十分艰难,甚至可能还会被怪罪是致国家战败的罪魁祸首,现在定康城被成功攻破,就不会再有人去纠着薛翎被俘的事不放,人们只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薛翎知道是陛下设计救了他,可他总觉得如果没有容王殿下,陛下应该不会费那么多心思给苍丘国设下这场环环相扣的局。
沈润仍旧沉浸在晨光的计策带给他的震撼里,他知道晨光工于心计,她的谋算极其厉害,定康城一战让他有了更深的体会。她不仅是谋算厉害,她随机应变的能力更胜一筹,薛翎被俘是意外,这场意外让凤冥为了劣势,可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竟能利用这场突发事件将劣势生生地扭转成了胜局。
打了胜仗之后行赏,参与者里,只有池来这个人是沈润开始时最不放心的,因为这个人是英武王的人。沈润不了解他,连英武王这个刚投降没多久的降将他都没有完全了解,更别说池来只是英武王麾下的小小谋士,平凡安静不起眼,沈润甚至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晨光怎么就看中了他。
沈润唯独没有赏他:“陛下的旨意,若你这次能成功完成陛下交代给你的任务,待回箬安,陛下亲自赏你。”
池来愣住了。
英武王知道这是陛下有意抬举,立刻小声命池来谢恩。
池来慌忙叩头谢恩。
他只是英武王府的清客,因出身寒微,尚为布衣,他天生聪慧,性子谨慎,可惜因为出身微寒,受人排挤,并不怎么被重用,时间久了也就混个吃喝,不太爱发言。他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看中他,幸好他不辱使命,顺利完成了。
箬安。
定康城被攻下后,沈润率领凤冥军先后攻破了槐州、富州、旬玉城,捷报频传,晨光在收战报期间,朝中弹劾沈润的声音突然多了起来。
这些弹劾明显是被有心人带起来的,起初是薛翎被俘虏的消息传遍了箬安城,薛翎是竹阳公主的驸马,此事自然是议论纷纷,后来崇政院副史范和兴突然上书,弹劾薛翎被俘,苍丘国以薛翎为条件要求凤冥军退至昌江对岸,这么重要的军情,沈润却没有向箬安上报,有徇私之嫌。
如此,又在朝堂上引发了一波争论。
晨光等他们争论完了,见时辰不早了,就直接退朝了,留下因为还没有争出结果而面面相觑的百官。
时间又过了几日,箬安城中忽然开始流传,说沈润到底还是因为亲妹妹徇了私,欲答应苍丘国提出的条件,用凤冥军退兵换取薛翎的性命。
一时间,薛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依旧是由范和兴带头,这一回不仅是弹劾沈润,连带着薛家也遭到了弹劾。御史台的房山之给出的罪名最狠,说沈润徇私枉法,不报军情,如此大事没有上询箬安,竟然私自决定,背叛了凤冥国,也背叛了陛下的信任,更毁了陛下御驾亲征时积累的功绩,罪无可恕。
以秦朔为首拥护沈润的人听了范和兴等人的弹劾,心急如焚,接二连三出列,先是质问范和兴、房山之是从哪里得来的确切消息说凤冥军已经退兵了。范和兴虽然隶属于崇政院,掌管全国军务,但第一手的战报都是先禀告给陛下的,不可能陛下还不知情,范和兴就先知道了。况且范和兴弹劾也就算了,范和兴好歹是军部的,房山之一个御史台的小御史出来蹦跶什么?
范和兴面对质问支支吾吾,只说是崇政院内部接到的军报,还说这则军报在传递的过程中受到了某支势力的干扰,关于“某支势力”话里话外很明显他是在指沈润。之后范和兴话锋一转,恳切地请求晨光召回沈润,以查明真相。
秦朔等人自然不依,怒斥范和兴居心叵测,大战期间岂有随便召回主帅的,军队在外,战事本就应该全凭统帅做主,既然总领了凤冥军,容王殿下便是决策人,凤冥军的进退自然全由容王殿下决定。至于是否退兵,先不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说已经退兵了,就算真的退兵,也可能只是一桩计谋,朝中人都不在战场,不应妄自揣测,只看战报结果就好。
双方在早朝上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唯有前排顾尧等几位老臣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晨光眼看时辰差不多了,直接退朝了,此时她还没有收到定康城的捷报。
等她收到定康城的战报时,嫦曦已经将范和兴背后的事摸清了:
“外城的‘墨上枝头’是苍丘人的,许范和兴以重金。”
“墨上枝头”是箬安外城的知名酒楼,只接待城中的达官贵人,开了许多年,人脉甚广,晨光正在批阅奏章,闻言,笑了一声:
“藏得够深的!”
“陛下欲如何处置?”嫦曦问。
“他没有希望了,连根拔掉吧。”晨光淡淡地说。
嫦曦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晏樱,含笑应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