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霎时安静下来。
沈润脸黑如焦炭,还不待他发作,司晨突然将抱着的小娃娃塞进他手里,转身,对着晏樱美丽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晏樱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敏捷地躲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然而司晨另外一巴掌更快地扇过来,结结实实地落在晏樱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晏樱揉了揉脸颊,没再说话。
沈润见他好像还有点高兴似的,一阵无语,心想这人绝对是脑筋出了问题。
在司晨将小娃娃塞进沈润手里后,先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娃儿居然不哭了,司晨见状立刻说:
“你抱着吧。”仿佛松了一口气。
沈润并不乐意,这又不是他亲生的,他不想浪费力气,可他又没办法拒绝,不情不愿地抱着,口中却问:
“这是男孩女孩?”
“男的。”
“叫什么名字?”
“虎头。”
“真是一个有深意的名字!”晏樱突然插了一句。
“乡下孩子,不是‘虎头’就是‘铁锤’,难不成叫他‘樱花’、‘松树’?‘樱花’、‘松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深意。”
晏樱笑笑:“没想到买一个孩子混进来居然这么容易,早知道这样,之前我就派女人来了。”
“你怎么想起来买孩子潜进来了?”沈润问晨光。
“听说鹿彰岛缺女人,对女人的底细查的不会太详细,只要是穷苦人家的女人,无依无靠的,一旦碰见,就会有人将她们带进鹿彰岛来,尤其是已婚守寡的,能生养会干活还不娇气,进岛没多久就会配给岛上的男人,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一旦生下孩子,就会被送到一处单独的地方统一教养。”
给光棍配妻子也不算稀罕事,可是后面这句总觉得透着一点诡异,一群无家可归的穷苦人自己组成了一个村落自给自足,这也就算了,生下的孩子统一教养这是怎么回事,教养的又是什么?
“所以,你现在是死了男人一个人带着儿子的寡妇?”晏樱突然笑起来,愉悦地问。
“嗯。”
“我什么时候死的?”沈润不悦地道。
“又没说你。”司晨瞥了他一眼,并不理睬他的不悦。
沈润有些生气。
就在这时,怀里的虎头又一次啼哭起来,沈润吓了一跳,即使是他抱着哄也不管用。
晏樱在一旁看着,说:“这是真饿了。”这一回他没再提喂奶的事。
司晨将虎头从沈润怀里抱过来,语气清冷地说:“我要在这里几日,你们不要妨碍我。”顿了顿,她还是没能忍住,用狐疑地语气道,“你们都是来查鹿彰岛的吧,就这身打扮,能查到什么?”说罢,转身,抱着虎头下山去了。
晏樱从她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看向沈润,用嘲弄的语气道:“真可怜,她完全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亏你还将龙熙国双手奉上送给了她。”
沈润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你才可怜,白送给她她都不稀罕,只好在这里因为嫉妒挑拨离间。”说罢,迈开步子,下山去了。
晏樱的眸光阴沉下来,变得锋利而凶狠。
……
司晨抱着虎头下山后摸了几个小木楼,最后经人指点去了大厨房。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嗓音外泄,她装作不会说话,这一路楚楚可怜的表现激起了许多同情怜悯之心,再加上怀里小孩子的啼哭,更是让人觉得她可怜。
沈润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她,对于她晨光似的柔弱可怜已经无话可说了,不管哪一个都是天生的演戏材料,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她这个人才。
他跟着司晨来到大厨房,司晨在大厨房里得到一小碗糊糊,然后他看到她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一手抱着虎头,一手拿着小木勺,舀了米糊,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一口一口地喂给虎头吃。
沈润并不意外司晨会有这般温柔的举止,她只是不愿意多说话,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冷漠的、是对万事都不在乎的。她杀伐果决,手腕血腥,可这与她会喂养小孩子并不冲突。
沈润喜欢这个画面,这是她不会展现在外人面前的画面,难得而珍贵的画面能够让他的心柔软起来,会让他变得更喜欢她,即使他知道,像这样的画面是不会出现在他和她的日常生活里的,可映入眼帘的温暖的画面还是带起来了他的许多幻想。
风吹来的陌生气息惊动了他,他向对面望去。厨房不大,又生着柴禾,为了散烟,厨房的窗子是开着的,司晨坐在窗子附近,对面,晏樱站在高处,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进厨房里。沈润看到他站在那里,沉默地俯视着,黑夜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沈润觉得他大概能够根据感受想象出那个表情。
她身边的众多男人里,最令沈润厌憎的不是别人,是晏樱,尽管晏樱并不常在她左右,可是,晏樱是众多男人里最沉重的一个,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最沉重的,这份沉重,因为重量的缘故令人厌憎。
……
鹿彰岛的人需要辛勤的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能怠惰,无论男女。
鹿彰岛的男人主要负责耕种以及干一些体力活,女人则负责织布、饲养家禽还有做一些清洁工作。
鹿彰岛上的孩子有专门的人照顾。
天亮时,司晨混在新来的女人的队伍里,跟着她们去了织布房,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面对织布机。
鹿彰岛的人都很热情,这份热情在别处是很少见的。
平民家的女子都会织布,司晨却一窍不通,连比带划告诉负责的大娘她没用过这种织布机,大娘虽然疑惑这织布机明明是普通人家常用的,却还是热心地教授给她织布机的使用方法。
然而司晨依旧不在行。
大冷的天,教授织布的大娘额角已经沁出了汗珠。
窗外,晏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有在这上最笨手笨脚,连我都学会了。”
沈润看了他一眼,晏樱的话不顺耳让他很听不惯:“你是来查鹿彰岛的吧?”
“是又怎样?”
“你既是来查鹿彰岛的,倒是去查,怎么总是围着她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