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开始向新人撒上祝福的圣水。
新郎的父母留意到晨光和沈润,村子里的风俗,为了喜庆,讨个吉利,在大喜的日子,即使是陌生人也会邀请来一块同喜同乐。
新郎的父母交谈片刻,新郎的母亲喜气洋洋地走过来,热情地邀请晨光和她的夫君一块去吃酒席。
晨光爱凑热闹,有人邀请她吃酒席她很高兴,于是忽略了妇人口中说的她的“夫君”,笑盈盈地答应了。但是她脸皮薄,去白吃白喝觉得不好意思,便催促沈润拿份子钱给新人随礼。
沈润一边心想这个女人的脸皮真厚,一边还是吩咐付礼随了一份丰厚的礼金。
新郎的母亲赵王氏在掂量了荷包的分量之后,惊喜又不好意思拿,几番推辞,被晨光硬塞进手里,才笑眯眯地道了谢,收下了。
沈润斜睨着晨光,心里想:“我都是你邻居了,你这个女人脸皮真厚!”
村里的喜宴是流水席,从村头摆到村尾。
晨光将所有时间都耗费在宴席上,端着大海碗站在流水席前,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天快黑下来时,沈润终于忍不住说她:
“你吃太多了吧?”
晨光捧着饭碗,看了他一眼,小声道: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去军器场了,那里的人又不会留我们吃饭,说不定还会打我们,不多吃东西会没有力气逃跑的。”
“我只是趁夜上岛,天亮之前就会回到船上。你不上岛,你只是待在船里。吃太多了晕船,小心都吐出来。”沈润警告。
晨光白了他一眼:“我在吃饭,你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她捧着大海碗,接着吃起来。
沈润哑然。
新郎官赵渔正好过来招呼宾客,看见这一幕,想要搭句话招呼一下,就笑着对沈润说:
“大娘子好胃口,郎君真有福气!”
沈润心想,偏僻小渔村真不会夸人。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隆一声,震天动地,村子里喜气洋洋的气氛因为这突然的巨响瞬间凝固,人们面面相觑。
但很快的,在一片沉寂过后,村子里再一次热闹起来,人们该交谈的交谈,该玩笑的玩笑,仿佛刚刚的巨响没发生过一样。
“又来了!”赵渔轻声咕哝,回头见沈润和晨光绷着脸一言不发,以为他们吓住了,连忙笑说,“郎君和大娘子别怕,从三年前开始村里每隔一阵就能听见这样的响声,好在虽然动静大,却没出过危险,听得久了,村里的人也习惯了。”
“到底是什么响声啊?”晨光有些害怕地问。
赵渔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声音这么吓人,你们就不害怕吗?应该报官府让官府好好查查才对。”晨光说。
赵渔笑,压低了声音,小声对晨光和沈润道:
“二位不知道,我们出船捕鱼的时候,有时候也能听见这种动静,比在村里时听见的还大,感觉这动静是从东边的叶子岛传来的。村里边有胆大的曾往那边去探过,结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叶子岛周围居然全是朝廷的官兵,去查看的人让官兵抓住折磨了好长时间,最后虽然放回来了,但从那以后,没人再敢靠近叶子岛了。”
“照你这么说,叶子岛三年前还是一座普通的岛,没有官兵也没有过这么大的动静?”晨光问。
“从前叶子岛上没有人,有时我们在打渔时遇上风浪,还去过叶子岛上歇脚。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上面开始有人的……”赵渔仔细想了一会儿,道,“不过我记着,三年前的时候,也是这时节,村里突然来了一伙挺凶的人,那些人开的船像……山一样大,穿金戴玉的,一看就是贵人。他们来了之后没多久,叶子岛就有人了,我一直在猜,叶子岛上的人是不是就是那群人。”
“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带头的是两个比姑娘还好看的公子,其中一个紫衣公子最好看了,鼻尖上还有一颗灰痣,就是脾气不太好,村里的姑娘去跟他搭话,全都哭着回来了。”
紫衣公子……
鼻尖一颗烟灰痣……
这模样听起来好熟悉。
“对了,郎君和娘子今晚要宿在我们村里吗?村里没有客栈,若二位不嫌弃,可以住在我家,我家中虽然简陋,但因为亲事刚刚翻修过,还算干净。”由于收到丰厚礼金的缘故,新郎和新娘全家都对沈润和晨光十分友好,赵渔热情地说。
“不了,我们待会儿就要启程了。”沈润笑道。
“这两日风浪一直很大,晚间乌漆麻黑的,水上怕不好走。”赵渔说。
“没关系,白天停船是因为风浪大我身子不舒服,这一回路上走太久了,我们怕家里人惦记,想快些回去。”晨光一本正经地解释说。
沈润瞥了她一眼,这种话张口就来,说的跟真的一样,她也是个人才。
赵渔却理解错了,点点头,一副很明白的样子:“是家里有娃娃在等爹娘回去吧,货商也不容易,背井离家在水上一趟一趟的,家里人肯定担心。”
娃娃?
沈润和晨光俱是一愣。
却又不能向对方解释我们没有娃娃,以他二人的年纪,普通夫妻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真是夫妻,这把年纪没有娃娃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晨光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沈润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郎君家的娃娃几岁了?”赵渔顺着刚才的话笑问。
沈润莞尔一笑:“大的六岁,小的四岁。”
“儿子还是姑娘?”
“儿子。”
“两个儿子?郎君真有福气,我也想要两个儿子!”赵渔挠着后脑勺,羡慕地说。
“都成亲了,两个儿子还不快么。”沈润笑道。
赵渔被他说的害羞又期待,挠着后脑勺,嘿嘿嘿笑出了声。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晨光和沈润启程,赵家父母想去送,二人推脱了没让,趁着夜色登船离开渔村,向叶子岛的方向行去。
晨光挂在栏杆上,望着村庄的灯火越来越远,最后在漆黑的夜色中形成一粒又一粒细小的光圈,她将下巴搁在栏杆上。
“你又不舒服了?”沈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从后面走过来,立在她身旁,和她一块眺望灿烂的灯火里泛着火红喜气的渔村。
晨光没有回答,在栏杆上慢吞吞地摇了摇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