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觉得胤祚变了,成婚之前二人时常相见,但胤祚向来谨守礼仪,并不会做出逾矩之事,说话也规规矩矩,但婚后却变得仿佛没了约束一样,什么话都敢说。
黛玉并不排斥他这个样子,只是难免难为情。
好在胤祚说了句“鸳鸯锅”后便只安安静静用膳,除了时不时亲自给黛玉夹菜之外,没有再说什么奇怪的话,黛玉脸上的绯红才慢慢褪去。
二人用了膳,胤祚便笑道:“你以后就是咱们宫里女主人了,应该见见宫人才是。”
黛玉点头,胤祚便让宫人们都来拜见。
乾东五所并不大,宫人也不过十几个罢了,胤祚一一为黛玉介绍,很容易便能记下来。
黛玉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奇道:“怎么宫女没来?”
胤祚还没说话,德清就笑道:“福晋有所不知,爷不喜欢宫女伺候,咱们宫里只有太监,没有宫女。就连德妃娘娘要亲自挑宫女过来伺候,爷都没答应呢。”
黛玉明白德妃亲自挑选的必定不是普通宫女,而是伺候爷们过夜的,而胤祚没收,不仅如此,他身边一个宫女也没有,可见洁身自好。
黛玉看了胤祚一眼,胤祚立刻挺起了胸。
嘿嘿!
其实胤祚全用太监也就罢了,福晋进宫没有宫女却是不方便的,内务府曾问过胤祚是否指几个宫女伺候,胤祚拒绝了。一则想着叫黛玉自己挑,二嘛他就是故意的,他的好总得叫黛玉知道吧?
如今目的达到了,胤祚才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来,一拍脑门道:“疏忽了!你只带了朱莺和雪雁进宫,没有宫女伺候不方便,这就叫人送宫女过来!”
说着就叫人通知内务府,不一会儿内务府总管亲自带着几个宫女过来,黛玉挑了几个留在身边不提。
胤祚本就不需要上课,太医院和军医学院那边也拘束不了他,打从进了十月他就不接诊见血的病人,临近婚期时更是把自己的课排到后头,好好给自己放了几日假。
旁的皇子成婚能陪新妇两三日便不错了,胤祚却足足陪了黛玉十天,直到归宁结束才重新忙碌起来。
因着积攒了不少病人,胤祚比之从前还忙,他不能时常陪着黛玉,生怕她到了一个新地方会害怕想家,因此很是费了心思,给黛玉安排了不少娱乐,务必叫她的时间满满当当,压根没有想家的功夫。
于是黛玉每日早上起来便处理宫务,下午陪太后和德妃说话,四公主还时不时来瞧瞧她,除此之外时不时要接受胤祚爱的心意,什么女先生啦、飞行棋啦、可爱的小孩子啦(不是。
总之日子过得日日闹闹,就连画画都要挤出时间,好在她存稿充足,倒不必担心开天窗。
胤祚每日一问:“今日可开心?”
黛玉便点头。
“那就好!”胤祚嘿嘿一笑,“过几日我忙完了这波,就带你出宫去玩儿。”
若放在往日,黛玉早就高兴起来了,这回却揉揉额头道:“只怕不成。”
她掰着手指算,从归宁第二天,也是胤祚开始干活那天起,每天不是太后就是德妃、不是太子妃就是四公主四福晋,反正总有人找她说话,没有一天空着的:“这怎么能出去?”
胤祚:“”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他想了想道:“若实在不成就叫四姐和我们一起去,有人找你往她身上推就是了。”
黛玉:“”
胤祚梗着脖子道:“我可不是坑四姐啊,她肯定乐意的!”
说着又是一叹:“可惜多了个油灯,我们不能过二人世界了。”
黛玉:“”
他们商量着偷偷出宫去玩,只是胤祚手头活计太多,一时脱不开身,少不得再等一等,黛玉也不着急。
这天她正画画,便有宫人通报,说三福晋和四福晋来了。
黛玉连忙请人进来,四福晋是亲嫂子,这几日又是常来的,与黛玉格外亲近些,便拉着黛玉的手笑道:“来找你说话,不想碰到了三嫂,便一起过来了。”
三福晋笑道:“我原也是无事可做,咱们一个宫里住着,便来找六弟妹坐坐。”
她看着黛玉道:“早听说六弟妹是个好的,不想如此美貌,倒叫我自惭形秽了。”
“三嫂过奖了,”黛玉眨眨眼,这时候她应该夸三福晋一句,完成这个商业互夸的闭环才是,只是三福晋长相不过平平,实在没有夸的地方,端庄自是端庄的,然而黛玉也不差,听说三福晋学识不错,但也不好夸这个,一时竟不知夸什么,只笑道,“三嫂性子爽利,难怪荣妃娘娘喜欢你。”
三福晋哈哈一笑:“不及六弟妹你,德额娘把你当亲生女儿疼,玛嬷她老人家也爱你跟什么似的。”
她略一使劲,便从四福晋手里抢过黛玉的手,拉着她看了又看:“不怪玛嬷和德额娘疼你,我也喜欢啊!”
黛玉:“”
四福晋:“”
黛玉算看出来了,这位并非心思敏感之辈,并不需要商业互夸,她松了一口气,请三福晋和视福晋坐了。
三福晋坐下眼睛还不肯从黛玉身上移开,笑道:“六弟妹在宫里做什么呢?”
黛玉笑道:“没什么事干,在画画呢。”
三福晋奇道:“你还会画画?”
黛玉点头:“不过随便画几笔罢了。”
三福晋以为她不精通,便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随便画几笔打发时间也就罢了,未必要画的多好。不过我们爷倒是极喜欢画画,最喜欢的画师便是那位潇湘居士”
黛玉:“”
四福晋笑道:“那也难怪,潇湘居士画风新颖,画技高超,喜欢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家里兄弟姐妹也有不少喜欢他的。”
“我家里也是,”三福晋说,“也不知这人脑子怎么长的,素描也就罢了,听说是从西洋传进来的,许多传教士都会一些,难为他怎么想到用画来讲故事的,可真是有趣极了!”
四福晋说:“说不定也是西洋传过来的。”
“不是!”三福晋斩钉截铁,“我问过我们爷了,他问过传教士,西洋没有这种连环画。”
“如此便真是奇才了。”
潇湘居士的连环画实在太火了,且男女皆爱老少咸宜,三福晋和四福晋都没少看,如今讨论地热火超天,好一会儿才发现黛玉一直没有参与到话题里去,四福晋奇道:“你不知道潇湘居士?”
黛玉摇头:“倒是知道的”
那怎么不说话?
三福晋恍然:“你不喜欢他啊?”
倒也不是不可能,没有人能叫全部人喜欢,有人喜爱潇湘居士,但也向来不缺乏讨厌他的,不过这种一般不是年纪大了接受不了新鲜事物,要么就是疯狂迷恋传统水墨画,不允许素描影响水墨画的地位,不过后者属于比较偏激,莫说百姓,就连其他喜欢水墨画的人也烦他们。
三福晋打量黛玉,她年纪轻轻,也不像脑子不正常啊。
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潇湘居士又不是银子,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便是银子又如何,还有人视钱财如粪土呢,都是常有的。
她们既来找黛玉说话,自然要顾虑她的心情,故而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黛玉:“”
怎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好吧,讨厌就讨厌吧,反正潇湘居士不会介意的。
三人说了半下午话,临别前三福晋对黛玉道:“他们爷们忙着这个那个,留着咱们女人家守在宫里,长日无趣,六弟妹空了便来找我说说话。”
黛玉心说我既不觉得无趣,也没什么空儿,但这话不能说,她也只能点头应了三福晋的好意。
一时众人散了,三福晋和四福晋各自回宫,不多时三阿哥回来了,三福晋便与三阿哥说起今日的事,说起今儿见了黛玉的事,只有夸赞的。
三阿哥听了满满一耳朵六弟妹如何漂亮,如何有趣等等,赞了一声:“六弟好福气。”
三福晋:“”
三福晋不说话了,只定定看着三阿哥。
三阿哥:“怎么不说了?”
三福晋冷笑一声:“六弟好福气,爷福气不好是不是?”
三阿哥:“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好啊,才成婚半年多,我在爷心里就剩下乱七八糟四个字了吗?”
三阿哥:“”
二人纠缠了一会儿,三阿哥好生哄了几句便又重归于好了,三福晋提醒道:“对了,日后若你见着六弟妹,可不要提潇湘居士。”
三阿哥:“怎么了?”
三福晋说:“六弟妹不喜欢潇湘居士。”
三阿哥便嗤笑一声,对黛玉那点好感登时没了,心道还说什么佳人?
不过如此!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