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未必,这么久了,难道还没看出来天行宗已经不是从前的天行宗了?”
“不错,提醒一下诸位,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面对两头五品妖兽还可以全身而退的唯一一个宗门。”
“别的宗门或许能够用修为来评价,天行宗感觉不行。”
众说纷纭中,外面的长老忽然开了口。
说话的人,是惊鸿派的一位长老,对方冷哼了声,讥讽道:“自七宗大会开始之后,便一直用些个旁门左道,也该吃些教训了。”
他并未直接点出天行宗的名字,但这番话谁还听不出来在针对天行宗。
气氛凝结,药宗齐长老却是道:“旁门左道也好,铺垫设计也罢。总归能够在合理的范围内赢,那就是好的。”
柳情似笑非笑地道:“总比一开局就被淘汰的好!”
“你……”那长老大怒,却被身旁的劝下。
“罢了,闹起来也是惊鸿派面上无光。”
“待得天行宗被碧霄宗送出来,也就知道天行宗真正的实力了,眼下不必急于争论。”
也有惊鸿派的人迟疑道:“天行宗当真不是碧霄宗的对手?”
“这还用多说?天行宗这一路走来,皆是靠着顾京虞那不要命的架势冲出来的,她耍横惯了,你就真的当天行宗有对抗几大宗门的能耐了?”
“他们面对的,可是眼下碧霄宗金丹期最强的青黛,一群筑基期,一个金丹初期,还能够翻出花样来不成?”
那边,顾京虞轻拍了下祁谚,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师叔祖。”萧翊在一旁低声道:“对面的是碧霄宗青黛,金丹巅峰的修为。”
顾京虞微顿,随即抬眸问他:“你有信心吗?”
萧翊毫不犹豫地道:“有。”
青云间内。
“什么意思?”
“别是我想的那样吧?顾京虞要让萧翊和青黛对阵?”
“……修为差得也太多了,而且青黛修行的东西跟一般的修士不一样,她可是巫蛊出身,且善算善卦,莫说是金丹初期的萧翊了,只怕是元婴期的李天同对上她,都是占不到好处的。”
外面黑着脸的李天同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就见萧翊拔剑对上了青黛。
李天同忍不住嘲讽道:“天行宗一向不是最为擅长狐假虎威,避战逃脱了吗?怎么这次不用这些法子了?”
他话难听,却也有几个应和的人:“是啊,七宗大会进行这么久了,目前看下来天行宗最擅长的就是临阵逃脱,本以为这次也要跑呢,没想到居然迎上去了。”
“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打得过吧?”
“未免有些多虑了!”
惊鸿派的人急着出这口恶气,话里话外都在针对天行宗。
不想青云间内的修士们,对此却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瞧给惊鸿派急的。”
“哈哈哈,他们说话也是半点不过脑子,若天行宗什么都算不上的话,那被天行宗淘汰的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谁都说得,就是他们惊鸿派说不得。”
“说实话,我也不看好天行宗,但惊鸿派说这个话就站不住脚了,他们连移形换影阵的印记都没看出来,怎么,不消除印记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议论声中,秘境内的景象一变,萧翊已经同青黛撞在了一起。
青黛手持罗盘,金色阵法自脚下升起,在萧翊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阵法便已经打到了他的身上。
“她是巫蛊出身,在对战之上,会有提前预知的优势。”
顾京虞站不住,几乎是大半个人都靠在了祁谚的身上。
听得旁边的伍晨开口,若有所思。
伍晨也未有含糊,抬手祭出了法宝,便与碧霄宗其他修士战到了一起。
余文光也领着人,以剑阵破局,场面瞬间变得格外的混乱。
顾京虞一抬眼,所看到的,就是纪晟身侧站了两个金丹巅峰的修士,他躲在两人身侧,手间不断地画着什么,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祁谚之上。
祁谚一手揽住顾京虞,一手抬起,虚空中升起了一道金色的阵法。
外面的人瞧见了,皆是惊叹不已。
“没想到还能看见这等场面。”
“从前就觉得祁谚和纪晟不对付了,二人皆是祁宗主之子,外界也总将他们拿来比较,只是因为同处一宗,碧霄宗又有着禁止同门互相伤害的规矩,故而才迟迟没有动手罢了。”
“这次祁谚离开碧霄宗,倒是给了个名正言顺的动手理由。”
“算了吧,就这还名正言顺,没看见那纪晟身边还站着两个金丹巅峰的吗?这算什么公平较量。”
“而且祁谚突逢巨变,如今修为不过才筑基巅峰,纪晟也就敢这个时候对人家动手了,你换从前试试!”
“所以说世事无常,祁谚在碧霄宗大出风头之时,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吧。”
“别说,我感觉他跟顾京虞都要一起出来了。”
场面僵持,一触即发。
几乎没有人是看好顾京虞和祁谚的。
若顾京虞此时身体情况良好,或许还能有扭转,但她明显状态极差,仅凭祁谚一人,要对付三个金丹,未免太难。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叫许多人看到了格外惊艳的一幕。
云山雪雾里,祁谚一身雪衣,面容俊秀得好似那九天之上的神仙一般,他气质清冷,隔着晶石,似乎都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那雾凇淡漠的气质。
顾京虞靠在了他的身前,一身黑色衣裙,神色倦怠。
他二人因为姿容气质皆是太好,与身后的冰天雪地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副神仙般的画卷。
画面中,女子身量只到了男子的胸前,她脸色苍白,可唇边却始终带着一抹淡笑。
金色阵法自祁谚的掌中脱出的瞬间,她忽然抬起了手,拉住了祁谚的手。
女子纤细的手掌,握住了男子骨节修长的大手。
众目睽睽之下,顾京虞捏着祁谚的食指,在空中轻画。
所有人皆沉默了。
半晌才有人道:“我记得祁谚好像是顾京虞的徒弟?”
“开玩笑的吧?今日这等场面,我还以为他二人是道侣呢!”
“比起这个,更为夸张的是祁谚的态度吧?之前不都说碧霄宗祁谚,上万年难遇的修道天才,清冷不可攀。”
“可顾京虞一出手,他就近乎是将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顾京虞。”
“这又是从何说起?”
“兄台肯定没修过阵法,似他们这等可以阵法外化的人,在出阵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有他人打扰和干涉的,否则很容易出错,走火入魔。”
“顾京虞可以插手他的阵法,就代表着二人之间有着如同一人的默契,以及他对师傅绝对的信任。”
这比一个人画阵要难上许多。
高台之上,秦思玄面色紧绷,目光从顾京虞捏着祁谚的手,落到了祁谚护住顾京虞腰肢的手上。
有那么瞬间,他几乎想要冲进秘境之中,将他二人的手给打开。
不过只是个名义上的师徒罢了,何至于靠得这么近?
“那是……”在不少人都沉浸在这副绝美的画面中时,吕兴修倏地起身,高声道:“冰火大阵?”
这几个字,唤醒了不少在场之人的记忆。
“是我知道的那个冰火大阵吗?”
“阵宫第八关那个阵法?”
“对,当时被顾京虞用了天地无极阵的逆阵炸掉的第八关,听说碧霄宗至今都还没有将这两个大阵修好。”
“碧霄宗没修好,他们二人却用出来了?”
这时许多人才注意到,从顾京虞第一笔画下去之后,整个大阵都变了。
此后她放开了祁谚的手,祁谚画冰,她画火,二阵迅速融合。
“这、这……”碧霄宗的长老们都坐不住了。
二长老的脸色尤其精彩,他们已然清楚顾京虞于阵法上有着不同他人的聪慧,万没想到,这天才竟然可以成双出现的。
他们手上的冰火大阵,威力不如阵宫内的那个,毕竟大阵的成型,也需要一定修为的支持。
但能参透双阵奥义,默契画出可交融的双阵,就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一时间,碧霄宗所有人皆是如坐针毡。
这样的人,偏偏不是他们宗门的。
甚至现在这阵法就是拿来对付碧霄宗的,为此,之前没有跟着吕兴修去劝祁谚的人,都隐隐有些后悔了。
“轰!”秘境内,冰火大阵脱手而出。
纪晟及身侧二人反应不及,均是被拖入了大阵之中。
他三人消失,场上压力骤减,伍晨同另一个金丹巅峰的修士对上,虽然吃力,却有着药宗剩余的几个师兄弟帮忙,暂时没有落入险境。
其他弟子那边,天行宗的剑阵势如破竹,在这些修为普遍都比他们高上一些的弟子面前,是没有半点畏惧,巨大的剑阵,将碧霄宗的阵营都给生生撕裂了一个口子。
青云间内。
“天行宗竟然没有被完全压着打!”
“什么压着打!这若不是顾京虞身受重伤,简直就是势均力敌!”
“就是可惜,萧翊的剑道还是弱了些,并不是青黛的对手,等青黛腾出手来,场上的局势就要大变了。”
被这些修士称之为唯一弱势点的萧翊,再一次被阵法打中。
“刷!”他手中的剑柄都染上了他的血,在雪地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
他却好似没有半点痛觉一般,自那雪地里,又一次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眼神比起之前还要坚定。
“再来!”他持剑而起,挽起的剑花被青黛击碎,身上皆是阵法留下的伤痕,却已然阻止不了他提剑上前。
剑指苍穹,见青黛运起阵法,往他的胸口上打,他竟是半点不惧,也不后退,顶着阵法的伤害上前。
所出的剑招也从之前漂亮伶俐的招式,变成了完全没有任何招式所言的劈、斩、刺。
好似他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砍刀一样。
外面,惊鸿派所在的位置。
侯渝兴皱眉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施羽冷笑道:“只怕是黔驴技穷,知道自己用什么招式都会被青黛看破,干脆开始用蛮力了。”
“以金丹初期对上金丹巅峰,本就是自不量力,更别说……”
“咚!”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巨响。
竟是萧翊趁着青黛释放阵法之时,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阵法打在了他身上的顷刻间,他躬下身,似是要用剑刺青黛的腿。
青黛当即抬手去挡,不想这一挡,正好如了萧翊的意,他手上的剑轻抬,直接将青黛手中的罗盘挑飞。
“轰隆!”利剑飞起,直接将那罗盘击碎。
青云间内一片哗然。
“这……”
“天行宗出来的,都是这样的疯子吗?”
“这几年的各类比试极多,我看过很多人跟青黛比试,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法子。”
“他这是以自身为饵,故意把命门暴露在了青黛的面前,来寻求攻势?”
“不只是如此,他的剑招也变了,看似没有章法,实际上这样的乱剑,反而是克制青黛的,青黛不是善算吗?那他就每一步都乱砍,不用剑招,让她算无可算。”
“我记得天行宗这个萧翊原本不是这样的风格啊!他不是天行宗有名的君子剑吗?”
“人人都道他稳重自持,我看他疯起来也跟顾京虞没什么两样。”
“等等!他是不是要晋级了?”
最后一个人的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
萧翊身上隐隐泛着金光,而他的剑招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果决!
这疯子!
竟然在和人对决的时候晋级了!
“咳、咳。”顾京虞唇边溢出了鲜血,抬眼看到萧翊突破,脸上的笑意更甚,她勾唇淡笑道:“我天行宗弟子,自入七宗大会以来,从未松懈过一日。”
都只看到了她在布阵,却没有看到萧翊等人日夜的苦练。
那今日就叫他们好好看看!
“剑来!”狂风起,剑阵出,余文光于立于剑阵之前,伸手握住大剑。
巨剑入手的瞬间,天上忽现阵阵雷云。
“我出现幻觉了?那是金丹雷劫?”
“……没错。”
“怎么呢,现在都习惯了跟人打架时突破了?”
“不是,天行宗这些人都疯了吧!”
一个萧翊,不要命一样,越打越疯,越打越激进,突破了一个小级,自金丹初期进入了金丹中期也就算了。
那余文光可是突破了一个大级啊!
直接招来了金丹雷云!
都是些什么怪物?
“万剑归一!斩!”然而余文光此时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眼里唯有战意,狂风一起,巨剑劈下!
“轰隆隆!”伴随着金丹劫云,竟是造成了一种撕天裂地的效果!
“哗——”
“叮咚!”“淘汰一人,积一百分。”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想起来,而这次,顾京虞连动都没动弹。
天地间风云变色。
位于千里之外的傅清,忽然脸色微变。
他不再同姜越成、度厄二人纠缠,直接转身离开。
姜越成微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语。
度厄却直接席地而坐,掏出了一块青云石,淡声道:“碧霄宗的人,在不断减少。”
这可真是稀罕事。
姜越成挑眉,笑道:“竟还有他们碧霄宗吃瘪的一天?对方是谁?”
度厄抬眸与他对视,面色冷淡地道:“你说呢?”
姜越成微眯眼道:“又是天行宗?”
度厄轻笑:“阿成,你惹上麻烦了。”
那边,萧翊越战越勇,在瞬间突破后,手中力气大增,竟是直接运起手中的剑,笔直朝青黛砍去。
青黛罗盘被毁,节节败退,口中溢出了鲜血。
而萧翊的剑招却越发凌厉,招招带着争鸣的剑意,招招打在了她的命门上。
“轰隆!”用力一击之下,青黛被打入了不远处的石壁中,石壁发出了惊天巨响。
萧翊正欲上前,身型却忽然一顿。
“砰!”他浑身僵住,整个人犹如一条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瞬间飞了出去。
这变化来得实在是太快,叫许多人都反应不及。
“什么情况?”
“是青黛吗?”
“不对啊,我看青黛应当是五脏受损了,伤势很严重啊。”
“是傅清!傅清回来了!”
“这就是元婴期的实力吗?未免太过恐怖了!”
“缩地成寸,还能在几百里之外伤及萧翊!等他到这边,天行宗岂不是完了?”
风云变色间,顾京虞抬眸,能感受得到元婴期铺天盖地的威压,在逐渐变强。
傅清,今次弟子中第一人。
她勾了勾唇,面上带着抹轻笑。
傅清的到来,对这边的局势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伍晨和余文光等人不得不退回了这边,而萧翊也因为刚才傅清那隔空一击,人已经彻底昏厥了过去。
被余文光搀扶着。
天空一声巨响。
“轰隆隆!”那冰火大阵瞬间被撕碎,纪晟和另两个金丹巅峰的修士掉落出来。
外面的人见状,皆是忍不住沉默。
惊鸿派长老嗤声道:“这便是真正的实力差距。”
“什么珍字阵,什么剑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碎纸一张,都不需要其他人,仅凭着傅清一人,就能够让天行宗无所遁形。”
青云间内。
“说得很对,但是这又跟你惊鸿派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傅清什么时候转了宗门去了惊鸿派呢!”
“实力差距太大了,傅清在这秘境内,除了九尾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敌手。”
“可惜,天行宗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下一刻,天边风起云涌,一道青色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出现在了身边。
属于元婴期的威压,犹如泰山一般,压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身上。
傅清单手负立,一手已经虚空画出了个金色的阵法,以一种常人肉眼难以看清楚的速度,疾驰而来。
这般场面之下,便是身处在了外面的各个弟子,都感觉到了其沉重的压迫感。
连带着李天同的神色都变了下。
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听起来好像差得不多。
但真正看到傅清出手,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元婴中期的压制力,几乎让所有人,都没办法动弹。
傅清突然出现,无数人已经做好了天行宗被淘汰的准备。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顾京虞掏出了道无扇。
傅清于百里之外,便看到了她的动作,下意识地护住了倒地的青黛,却不想,顾京虞面上的笑意更大。
只见她抬起左手,那只白玉一样的手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条纵横的伤疤。
血色弥漫间,一朵三瓣花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那花造型诡异,竟是一瓣橙黄、一瓣赤红,一瓣雪白内透着股冰蓝色。
花出现的瞬间,傅清心头猛地一跳,未待他反应过来,那朵花直接被顾京虞打了出去。
花儿没落在青黛的身上,反而出现在了纪晟的面前。
在他的瞠目结舌中,三色花迅速分裂开来,变成了三团厉芒!
“哗啦!”瞬间,捏爆了纪晟并着那两个金丹巅峰修士的玉牌。
傅清人还在五十里之外,见得刺眼白光划过。
他神色冷沉,运起灵力一击。
“轰隆!”方才天行宗所在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大坑。
然而仔细一看,那大坑里面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天行宗众人,竟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空气中残留着一抹红色的烟尘。
六品神符,天行宗也有。
可比起天行宗运用六品神符离开这边这件事情,这些人更在乎刚才的事。
“什么情况???”
“顾京虞当着傅清的面,一下送走了三个?”
“……一个金丹中期,两个金丹巅峰!”
“我天?我的天!”
此刻的碧霄宗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白光褪去之后,纪晟并着那两个金丹巅峰的修士出现在了眼前。
纪晟刚站稳,就感觉到了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微愣,正欲解释,不想一开口,便感觉腹中钝痛。
“噗!”纪晟口吐鲜血,这个碧霄宗宗主之子,竟是当着这无数人的面,就这么昏厥了过去。
“哐当。”李天同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比纪晟要幸运个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