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的妻子不能得他欢心,他自问也能与之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
如果有人经历过他午夜惊醒时的心如刀绞,有人经历过他醒来后发现一切只是场噩梦的欣喜若狂……
就会知道,他根本不会有别的选择。
他是无药可救了,因为宋昀盼是他唯一的药。
“如果……如果母亲不肯答应,儿子只好去求父亲。”眼见苏二太太变了脸色,苏珩破釜沉舟道,“儿子会告诉父亲,儿子痴恋盼表妹,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表妹做出逾越之举,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敢做却不敢当……想来父亲也不会允许儿子变成那样的人……”
如果被丈夫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勾、引自家表妹的丑事……
“孽畜!”二太太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个不孝子气疯了,“你这是在威胁我?!你在威胁你的母亲?!”
“儿子是在求您!”苏珩也红了眼眶,哀求道,“母亲,儿子从小到大,从没求过您什么……只这一次,儿子求您……求您接受盼表妹,好不好?”
“我看你已经魔怔了!”苏二太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太知道自己的儿子了,从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苏二太太深深吸了口气,放下身段,语重心长道,“你们年纪还小,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也怪我,平时把你管得太严,倒是把你管迂了……”
眼见苏珩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她忙赶在他前头道,“盼姐儿还未及笄,便是要成亲,现在也为时尚早。我们不若就以下届春闱为限——在这之前,你只管给我安心读书,待到下届春闱,只要你能金榜题名——若是那时你们心里还喜欢彼此,母亲就成全你们……如何?”
苏珩看着苏二太太。
苏二太太也目光坦然地看着他。
不过是年轻人一时钻牛角尖罢了……
等有一天他发现,宋昀盼不但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助力,还会拖他的后腿,等他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大,有更多更美丽更优秀也更高贵的女子任他选择……他总会醒悟的。
就算他还是执迷不悟,三年的时间这么长,她也总有办法让宋昀盼知难而退!
苏珩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当然明白母亲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三年后宋昀盼都已经十八岁了,又怎么可能还在等着他?!
可有件事母亲却不会想到:圣上为了给太后祈福,明年会再开恩科。
在那个梦里,他也是在那场考试发挥失常,才名落孙山的——当时母亲把一切都怪在宋昀盼身上,两人的关系也近一步恶化……
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不会再失败了。
到那时候,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母亲应该也不会再对盼表妹有那么大的怒气了吧?
这简直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苏珩在心里飞快地权衡了一番,面上不由露出喜色道,“母亲此言当真?”
“当然。”苏二太太正色道,“但在这之前,你不许再跟盼姐儿私下有什么瓜葛,你可能做到?”
“儿子能做到,”苏珩痛快点头,又故作迟疑道,“可盼表妹今年就及笄了,我怕旁人——”
苏二太太微顿了下。
这就是有个聪明儿子的坏处了。就是糊弄也要比旁人难糊弄些……
“你放心,在此之前,除非盼姐儿愿意,否则她的婚事……”苏二太太咬了咬牙,“我帮你挡着。”
苏珩大喜过望:“儿子多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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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前几日殿试刚放了榜,如今街头巷尾,谈论得最多的就是这届的一甲。
却说今年的状元郎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便是最年轻的探花郎也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三个加起来近二百岁的老人戴着红花骑马游街,那场面着实有些壮观。
“……虽也叫传胪,可却比二甲传胪差得远了。”墨雨一边给苏蓉梳头,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打听来的八卦,“沈大太太这些日子都在家闭门称病呢。”
“哦?”苏蓉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奇道,“不是说沈家表哥学富五车,只等着这次厚积薄发,一飞冲天了么?怎么才只中了个同进士?”
同进士,如夫人,就好比这妾室再怎么如“夫人”也不是夫人,同进士,比之进士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墨雨一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奴婢听说是沈大太太不知从哪求来的灵符,非哄着表少爷喝了……结果表少爷一入了贡院就上吐下泻,好容易坚持着考完,却连路都走不了了……最后还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却说本朝科举制度与前朝又有不同:春闱成绩也会作为殿试的重要参考,影响最终的结果。沈万章春闱如此失常,殿试就算表现得再好也回天无力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苏蓉听得也有些目瞪口呆,“这也太荒唐了吧?!”
“谁说不是呢。”墨雨点头道,“沈大太太本是望子成龙,想沈表少爷早日高中……谁知好心却办了坏事,也难怪她气得连门都不肯出了。”
本是前途无量的嫡长子,即便这次考不上也罢了,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一回,可这“同进士”……于他们这样的人家,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了。
就听墨雨庆幸道,“也幸好二姑娘跟沈表少爷的婚事吹了……不然二姑娘的心气那么高,少不得也要跟着沈表少爷丢脸……”
“是啊……我二姐姐也算因祸得福了呢。”苏蓉把随手把玩的绒花丢进匣子里,勾唇一笑,“如今沈家丢了这么大个人,隋姨母家的侄子却中了二甲二十七名,也难怪母亲这阵子心情都好了许多。”
“正是呢。”墨雨因想起来,满是期待道,“对了……再过几日就是隋姨太太家的桃花宴了,太太应该也会带着姑娘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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