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晚到一步,宋表姑娘——”清风声音一顿,眼见苏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他忙转移话题道,“爷也太神机妙算了!怎么就想到把那药用在樱草身上的法子!甚至连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会过来都想到了!”
“小的当时见了她们都吓了一跳!要不是爷预先教了小的这套说辞,小的非露馅不可!”
不但借二太太之手顺理成章地收拾了樱草那个卖主求荣的贱人,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宋表姑娘拿到了解药,就连三爷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事儿也蒙混了过去!
清风简直对他家少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您难道能未卜先知不成?”
苏珩抿了抿唇。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忽然就想看看……一切是不是又会按照梦里的轨迹发展。
“我并不知道二太太跟三太太会过来。”他淡淡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只是把药洒在那贱婢身上,等药效发作,你就寻个时间冲进去,装作是她故意勾引我被发现的样子……至于其他的,那也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毕竟这么一大家子人,也难保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清风想了想,觉得苏珩说的也对——毕竟谁能想到今晚上苏二太太跟苏三太太会舍近求远,特地走靠近梅园那条道儿呢!
“这也都是赶巧了!”清风道,“听清松说,他去给宋表姑娘送药的时候才听说,荷风馆那边不知怎么走了水……太太们大约便是因为这个才饶了远道。”
苏珩皱了皱眉,“走水?”
“可不是么?”清风道,“想是看管的下人不够细心……可如若不是这般,今晚的事怕也不会那么顺利呢。”
苏珩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意兴阑珊道,“行了,今晚折腾得都人仰马翻的……你也下去歇着吧。”
清风见苏珩一脸倦色,想想这一晚上惊心动魄,也着实够个人受的,更何况还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万全之策,保全表姑娘的名声……
清风想到这里,不禁偷偷看了苏珩一眼。
这次的麻烦虽然解决了,可他们爷跟表姑娘……
苏珩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皱眉看过来,“还有别的事儿?”
清风忙摆摆手,“没有没有……爷早点安歇吧。”
直到合上房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珩的脸色才彻底暗了下来。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还没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竟然是这样……
梦里宋昀盼趁他酒醉“引诱”他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母亲的愤怒,他的屈辱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笑话——他笃定自己的人品,深信若不是有人**绝不会做出酒后失德的事,却没想过……若宋昀盼也是受害者呢?她被苏琮用了药,逃到水榭已经拼尽全力,她又怎么会想到,在那里遇到醉酒的自己?
她当时该有多惊惶,多害怕……被母亲掌掴,被众人冤枉的时候该有多无助,多绝望……
她甚至都没法说出自己被苏琮欺侮的真相——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先后被他们兄弟俩**……
这将会是毁天灭地的丑闻,将他们苏家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独自认下了本该他跟苏琮承担的所有——下人的鄙夷,母亲的咒骂,祖母的失望,自己的漠视……
那时,她也不过是个年仅十四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而已!
比她大一岁的瑜姐儿因为沈万章的悔婚天天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长辈们却顾及着瑜姐儿的心情只当看不见,对瑜姐儿更是比从前更加包容呵护……可她呢?除了白眼跟谩骂,她从这个家里得到过什么?
那样百口莫辩,委曲求全的她,又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了自己……
她是不是也曾期待过,能从自己这里哪怕得到一点点庇护与怜惜?
可他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苏珩眼前不由又浮现出梦里那个纵身一跃的鲜红身影……
那是她对他的控诉,对整个苏家的控诉!
是他们让她在花朵般绽放的年纪,就那样早早地枯萎凋谢!
苏珩的心又不能自已地疼了起来。
可这些还都不是最让他难过的——
他本以为,有了梦里的警示,自己无论如何要帮宋昀盼避开所有的不幸……有个新的人生。
可今晚发生的一切,却无一不是在把他们往梦中的老路上引——要不是清风他们及时赶到,那么母亲跟三婶她们看到的将会是……
苏珩用力捏了捏眉心。
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就算他帮宋昀盼躲过了沈万章的纠缠,在沈大太太和众人面前证明了她的清白,避免了她与苏瑜间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苏琮还是如梦中一般算计了她,甚至就连自己——也险些在**香的作用下侵犯她,而被苏二太太苏三太太抓个正着……
不管怎么努力,都避不开,躲不掉……
就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如果这就是命……
人,能斗得过命么……
对于未来,苏珩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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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怎么就伤成这样!”苏三太太一边看着丫头给苏琮上药,一边心疼得直抹眼泪。
“哎……疼疼疼疼疼!”苏琮龇牙咧嘴地嗷嗷直叫。
“蠢货!没听着三爷喊疼么?!轻一点!”苏三太太恶狠狠地在那丫头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小丫头登时红了眼眶。
苏三太太因想起来,又没好气地问,“你那个小厮平安呢,成天跟着你进进出出的,这会子又死哪儿去了?”
苏琮今晚上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本就烦得不行,又见苏三太太围着自己一个劲儿问长问短,只觉得胸中这口恶气更加堵得厉害,偏又不敢多说什么,不然叫母亲知道自己让平安弄了那下三滥的东西欺负宋昀盼,非揭了他的皮不可……只得支支吾吾道,“那小子差事办得不好,叫我打了一顿……今晚就没带他。”
苏三太太气道,“真真儿养了些废物,关键时候一点用没有!”又心疼地摸了摸苏琮的脸颊,“可怜我的儿伤得这么重……”
苏琮丧丧气气道,“母亲也别怪这个怪那个的了……要怪只怪儿子自己贪杯,又逞强没叫人跟着……这才摔了一跤。”又想起来道,“方才母亲说二哥又是怎么回事?”
苏三太太冷嗤一声,“谁晓得是怎么回事……”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那小厮称有丫头说你摔了一跤,我还不信,谁知竟是真的!”
苏琮听得心里一阵冷笑。
亏他心惊胆战了一个晚上,唯恐苏珩会去长辈跟前告自己一状……原来他居然打的是这么主意……
又心说苏珩难道当真就能坐怀不乱?
那么个尤物似的小东西任他采撷,但凡是男人都把持不住,更何况还有**香助兴……而且看苏珩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说他对宋昀盼没动过心思,鬼都不信!
就算日后东窗事发,大不了一句是她勾引自己也就罢了……
想起宋昀盼那身如水豆腐似的肌肤……
苏琮心里又是一阵惋惜。只恨那时药效尚浅,那丫头意识未失,挣扎得太过厉害,不然这么个天大的便宜,也不能叫苏珩捡了去……
苏琮心里一阵发狠,面上不自觉露出个狰狞的冷笑,却不设防牵动了受伤的嘴角。
他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苏三太太见了忙道,“怎么了,又怎么了这是……”又要上前看他的伤势。
“没事。”苏琮不耐烦地侧开脸,咬牙切齿道,“儿子只是恨樱草那死丫头,居然敢借二哥对儿子的关心,行如此龌龊之事……”
苏三太太点头道,“可不是怎么的?你是没见当时那场面,差点没把你二伯母气昏过去……”苏琮却无意再听苏三太太啰嗦,只故意装出副困乏的样子,苏三太太说了几句也就无趣了,且今晚府里毕竟还宴着宾客,她这主家太太也不好离席太久,遂又吩咐了苏琮几句,便也领着人离开了。
须臾,却见平安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一见他就哭道,“爷……”
“闭嘴!”苏琮强压着怒火低喝一声,“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有脸哭?爷今晚差点没叫你害死!”想到木屋里苏珩拿剑指着自己的场面,他现在都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