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苏瑜茫然地摇摇头,又可惜道,“要是早知道表哥也在陆府,该去打声招呼的,倒是有些失礼了。”
苏珩看着妹妹秀美的小脸上那抹难掩的失落,意兴阑珊地笑了笑,“以后机会多得是,想必沈表哥也不会在意这些……再说他只小坐了一会儿,后来就因家中有事先离席了。”
“原来是这样啊。”苏瑜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大哥还没说刚才找我什么事儿呢……”
“我能有什么事?”苏珩笑道,“上回那本梅花篆字帖可还在我那儿放着……想问你要不要呢!”
提起这事儿,苏瑜也登时想起来。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可还没原谅你呢!”她恶狠狠瞪了苏珩一眼,扬起下巴道,“德宝轩新出的红宝石头面,不二价。”
苏珩抬手就是一记板栗,“你怎么不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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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在陆家受到了惊吓,宋昀盼回了屋,连晚饭都没用,倒头就睡。
她很快就陷入了梦魇。
梦到的却是白天的事,可这次,苏珩没有出现,她看见梦里的自己被沈万章牢牢抓住,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苏瑜,他喜欢的一直是她,想要娶的也是她,还让她不要答应跟陆昱的亲事,只要过了明年春闱,他一定会金榜题名,到时他就能说服母亲,上门为他提亲……
梦里的宋昀盼吓坏了,哭着在他怀里挣扎,可就在这时,程卉却领着苏瑜她们过来了……
“我们苏家的脸都要叫你丢光了!你怎么敢,怎么敢在自己未婚夫婿的家里勾引沈表哥!你明知道他是咱们的二姐夫,还敢动这样的心思!你简直,简直不要脸!”苏蓉抬起手,朝她扇过来。
宋昀盼被一巴掌扇到地上,苍白的脸上立时现出一个五指印,可她却连疼都感觉不到,“我没有……二表姐,不是我……”她哭着伸出手想去拉苏瑜的裙摆,却被后者一把拂开,“不要碰我!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妹妹!”
耳边全是乱哄哄的说话声,程卉温柔的劝慰声,沈万章语无伦次的辩解声,苏蓉尖锐的叫骂声……
场景一变。
她麻木地跪在老太太跟前,眼前的外祖母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陆家二郎已经跟他表妹定了亲……沈家也打发了人来……”苏老太太摩挲着手里的佛珠,哑声道,“答应等沈万章娶妻,就抬你进门……”
宋昀盼蓦地瞪大眼睛,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跪爬过去抓住苏老太太的裙子,“外祖母,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让我给沈表哥做妾!”
下首一直冷眼看着她的二太太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不愿意?那你想做什么?想给沈万章当正室?你以为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会给嫡长子娶一个你这样的女人当宗妇?!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咱们家老太太的面子,你根本连沈家的门都进不去!”
“我没有……”她泪流满面地拼命摇头,“我没有勾引沈表哥,是他忽然拦住我……外祖母,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苏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无力道,“不管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至此,也好在沈家愿意负责……”
“可我不愿意!”宋昀盼猛地抬起头,决绝道,“我不要嫁给他!求求您,把我送回老家吧!再不然,我愿意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外祖母,求求您,不要把我嫁给他,求您了……”她的头一下下磕在地上,诺大的屋子一时只听得见“砰砰砰砰”磕头声……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灼疼了她的眼睛……
“姑娘——”
“我不嫁,我死也不会给人做妾!”宋昀盼死死抓住那人的手,眼泪源源不断地从她没有焦点的眼睛里涌出来,她着了魔似的喃喃,“我可以死……对,我死了就不会给苏家丢人了……”
她话一出口,被她拉住的那人登时两腿一软——樱草“扑通”一声磕在踏板上,“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啊,您可别吓奴婢啊……”
宋昀盼也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唤道,“樱草……”
“是是是,”樱草忙攥紧宋昀盼的手,“是奴婢,奴婢在呢。”
宋昀盼茫然地打量了遍四周,好半晌,才认出这是自己的闺房。
她神情恍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低头却见指尖上一片水光……
她低声道,“樱草……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我梦见二表哥没来救咱们,沈表哥一直缠着我……”
樱草见她的神志终于恢复清醒,不由松了口气,忙道,“姑娘定是叫白天的事吓着了……别说是您了,就是奴婢这一整天也提心吊胆的,唯恐叫别人看出了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打量着宋昀盼的神色,语气里满是自责道,“奴婢光是想想白天的事就懊恼死了,要是一早知道沈表少爷……奴婢说什么也护着姑娘不叫他沾着半分……”
宋昀盼垂下眼,“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别提了……”
“哎!”樱草心下一松,又忍不住抱怨道,“沈表少爷也真是害人,明明跟二小姐——还来纠缠您……算起来,您还是他小姨子呢!真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昀盼默默听着,脑海中却在反复回想着刚才的梦,直到樱草抱怨完,才轻声道,“这件事,往后跟谁都不许提起……还有我做噩梦的事,也不要跟别人说。”
这话正中樱草下怀,她赶紧点头,信誓旦旦道,“姑娘放心,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就是今天白檀姐姐问我姑娘在外头遇着了什么,怎么回来以后好像不高兴……奴婢也什么都没说呢。”
宋昀盼意兴阑珊地点点头,“你做得对……”
樱草先时因为怕宋昀盼责罚,心里很是紧张了一阵儿,夜里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此时见宋昀盼并没怪罪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回想起另一件事,又继续道,“说起来今天也亏着二爷正好从那里经过,不然奴婢都不敢想……”她打量着宋昀盼的神色,试探地问,“姑娘是不是也该寻个机会,好好谢谢二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