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最近一直很热闹。
苏牧原本就是生意人, 在京城交际颇广,如今苏皎月又是未来的皇后, 原本和承恩侯府没什么交际的人家, 也借着这次张慧生子的机会,一个个都巴结了过来。
张慧心里倒是有一本账,虽然还在坐月子,但三房的事务仍旧管理的清清楚楚。
苏老太太很喜欢这个小孙子,隔三差五就要过来瞧瞧, 还要亲手抱一会儿,问他奶吃的好不好,晚上有没有闹觉。
小奶娃也特别乖, 吃饱了就睡觉,哼都不哼一声,谁抱他都不哭,像个笑米勒一样。苏皎月有时候忍不住用指腹戳戳他的小脸, 小家伙还会皱皱眉心,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小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以后她要是和萧谨琛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这样可爱?苏皎月莫名就想歪了。
但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抱一会儿胳膊就吃不消了, 张慧就让奶娘把孩子接了过去, 笑着道“老太太歇会儿吧,孩子太重了。”
苏老太太有些舍不得, 看着奶娘把孩子抱走了, 这才道“老咯, 等娇娇生孩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气抱抱曾孙。”
“……”站在一旁的苏皎月脸都红了,她刚刚正胡思乱想呢,老太太就提了起来。
张慧却笑着道“娇娇明年就入宫了,说不定后年老太太就可以报曾孙了,怎么会抱不动呢!”她顿了顿,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让丫鬟拿了账本过来,递给苏老太太道“这些都是三房最近收到的贺礼,我问过三爷,有些是他的故交,也有一些是和他没什么来往的人家,我都已经分开记录了。”
和三房没来往的人,那肯定就是冲着结交承恩侯府来的,她这里只顾着收礼肯定是不行的。
“我想着,这些东西要不然就充公了,到时候把账本誊一份给二嫂子,她以后好还礼用。”
苏老太太翻了翻账册,其实也都是一些小东西,不过就是补品药材、还有一些给小孩子的金锁首饰,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张慧能想的这么明白,就很识大体了。
“东西你留着,账本让文书先生誊一份,侯府这些礼还还得起。”苏老太太道“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月子里伤神会落下病根的。”
张慧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老太太既然已经发话了,她也只能听着,又笑着道“孩子有奶娘带着,也不磨人,我倒是觉得闲的很。”
她们正说着,外头有小丫鬟进来回话,说云老夫人带着云家大小姐来看三太太了。
“云姐姐也来了?”苏皎月有些奇怪,前几日云家已经打发了婆子过来送了一回礼了,这一次又来,还是老夫人亲自来,这也太隆重了。
“快请老夫人进来。”苏老太太只忙开口,又对苏皎月道“你跟着我一起出去迎一迎。”
上次周家宴会之后,云诗秀和苏皎月便没再见过面,原本她早就想来找她的,可她心里藏着和周贺的事情,觉得见苏皎月会不好意思,所以索性就没再找过她了。
但这次和云老夫人过来,却是为了云老爷子的事情。
“云姐姐。”苏皎月已经迎了出来,快一个多月没见,云诗秀更比从前瞧着出挑了,其实她本来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但从前似乎没有让苏皎月这样眼前一亮,大约人一旦红鸾星动之后,就会不太一样了。
“娇娇。”云诗秀应了一声,又和苏老太太行过了礼,这才道“好久不见。”
苏皎月却是笑了笑,只故意道“中秋节的时候本来想约了云姐姐一起出门赏灯的……”
云诗秀听苏皎月提起了中秋节来,脸颊顿时隐隐有些发热,她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云老夫人却道“原来三小姐中秋没出去赏灯啊,我还只当秀姐儿是约了你赏灯呢……”
云秀诗的脸就更红了,支支吾吾道“顾家表妹约了我赏灯。”
“原来是她呀。”云老夫人哦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追问,只和苏老太太攀谈了起来,又去了张慧的房里,老太太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给云老夫人看了,云老夫人喜欢的不得了。
云诗秀坐在外头的靠背椅上,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抬起头的时候,却瞧见苏皎月正在瞧她。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云诗秀有些心虚,她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谎的人。
“云姐姐,你刚才说谎了吧?”苏皎月笑了起来,见丫鬟们也都不在,这才开口问道“中秋节你到底和谁赏灯去了,你可老实告诉我?”
“不是说了么,是顾家表妹。”云诗秀还在死鸭子嘴硬。
苏皎月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想了想道“那顾家表妹倒是挺聪明的,还能给姐姐赢一个大白兔子灯。”
“你……”云诗秀哪里知道苏皎月竟知道,一时羞得面目通红的,只急忙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不要说出去了。”云诗秀蹙了蹙眉心,想起周贺说要回家请人来提亲,心里不觉有些高兴,只是也不知道他要请什么人来说亲,要是身份上不够,只怕云老夫人念叨。
“我怎么会说出去呢!我替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苏皎月笑着道“这回我可不让兄长再赐婚了,免得他家老太太又抗旨,倒是坏了姐姐的好姻缘。”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云诗秀也跟着笑了,脸上还带着一副小女儿娇态,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很谈得来,相见恨晚一样,他跟我说了好些岭南的趣事,他们家在那里过的非常艰难,因为是罪官,连个府邸也没有,只能住在寺庙里,他的启蒙先生还是个和尚。”
云诗秀忍不住跟苏皎月说起了周贺来,接着道“他说周老夫人虽然脑子糊涂,但心底不坏,还放了大房的伯母改嫁了。”
这些原文中没有提到过的剧情,苏皎月也不清楚。
“毕竟是兄长的外家,要是周家能像样一点,兄长脸上也有光啊。”人一旦喜欢上了对方,那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为对方着想,苏皎月实在对周家有那么些恨铁不成钢。
云诗秀又道“他现在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两年之后也要外放了。”好在明年三月份就过了国孝了,京城官宦人家也可以开了嫁娶,云诗秀在亲事上耽误了好几年了,如今反倒不着急了。
说起了做官,云诗秀这才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方才被苏皎月一番盘问,差点儿就忘了正事了。
“对了……何大人前几日来了我家,说是……陛下想请我祖父回内阁。”云诗秀和苏皎月交好,便也不拐弯抹角的了,只直接道“我祖父年事已高,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宦海沉浮,他好不容易全身而退,我实在很担心……”
“我听兄长提起过这事情。”苏皎月这时候回想一下,萧谨琛很少主动在她面前议论朝廷里的事情,但云首辅这件事却是他先提起的,大约也是想到了云诗秀会来问苏皎月。
“云首辅急流勇退固然是好,但是兄长年轻,朝中大臣多有不服,政令上行下效缓慢,我听兄长说,自首辅大人致仕到现在,吏部仍旧混乱不堪,刑部更不用说了,一个永定侯抓了半年也没有动静,兄长是着急了。”
苏皎月这么一说,云诗秀心里就明白了不少了,怪不得萧谨琛会对郑太后动私刑,看来朝中确实是不太平。
尤其是张家……张泰霖入了内阁,张静又被钦点为金科状元,但没过多久就被爆出是女儿身,萧谨琛这时候想重用张家都不可能了。
算来算去,如今还真的云老爷子回内阁的好时机。
“我回去再劝劝祖父。”云诗秀开口道“祖父做了这么多年首辅,忽然就这样退了下来,我也知道他是心有不甘的,难得陛下肯再给这个机会。”
萧谨琛今日也出宫了。
萧瀚这几日抱恙,一直在王府修养,他作为子嗣不能在病榻前照料,心中甚觉愧疚。但萧瀚不是这般拘泥小节的人,哪里真的需要萧谨琛服侍,不过就是让他在房里坐一会儿,一起聊聊天罢了。
萧瀚也知道了郑太后的事情,萧谨琛并没有让人瞒着他,这事情也瞒不住。
但看着表情一脸淡定的萧谨琛,萧瀚心里却有几分疼惜。
“你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不值当,郑太后年事已高,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了。”萧瀚年轻时候,无数次想过要杀进京城,手刃仇家,但时间长了,那一份仇恨也就慢慢的淡了,如今为了这样一个人,让萧谨琛背上了暴虐的骂名,实在觉得不值。
但萧谨琛却道“儿臣和父王不一样,儿臣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抬起头看着萧瀚,不紧不慢的开口“父王曾经说过云大成是一个中庸稳重的老臣,儿臣打算再把他请回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