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李氏看见了荷包, 便偷偷的派人去了山西打探沈若娴的消息,算算日子,也确实该有回信了。只是这时候巴巴的跑来传话, 要是惊动了其他人, 倒是打草惊蛇了。
李氏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正不知怎么回话, 那边苏老太太倒是先开口道“既然你娘家派了人来,那你就先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情。”
李氏这才告退, 一想到苏老太太对张慧的态度这般慈爱,想当年她进门的时候, 她可是端着个嫡母的架子, 好不气派,李氏心中便又多了几分闲气。
从鹤瑞堂出来, 李氏便径自回了大房, 从山西回来的人正在厅中等着她, 原是她陪房许妈妈的男人宋老四, 许妈妈见李氏进来,脸上的神色也紧张了几分,将门口站着的几个丫鬟都打发走了,这才对她男人道“你快跟太太说说, 你都打探到一些什么消息?”
李氏瞧着便觉得有事, 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听宋老四道“奴才去了山西, 问了李家人,都说沈姑娘并没有回李家去,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咱府上发生的事情,还当沈姑娘在侯府住着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氏整个人都惊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细细的想了想,心下实在觉得疑惑。当日送沈若娴回山西的两个婆子,都是苏老太太那边的人,回来也都说人已经送到了,可如今却说李家没接到人?那人到底去了哪里?
“奴才也觉得奇怪,所以回来之后,找了老太太房里当时负责送沈姑娘回山西的一位嬷嬷的男人问了。”宋老四神神叨叨,故意压低了声音,凑上来小声道“起先他还不肯说,后来被我拉出去吃酒吃醉了,才吐露出来,原来他们那一趟跑到河北境内的时候,沈姑娘就逃走了。他们在当地找了好久,一直没找到,盘缠又花光了,人也不见踪影,所以没了法子,只好回府回话,只说人已经送到了。”
“什么?”李氏这下更是大惊,沈若娴被毒哑了嗓子,话也说不了,她又是十五六岁娇滴滴的姑娘,就这样跑了,还能有个什么结果?
“真的都找遍了吗?”李氏问道。
“都找遍了,”宋老四皱着眉心道“听说连窑子青楼都找了,没有。”
给苏老太太请安之后,徐氏和苏皎月一同出了鹤瑞堂,便有丫鬟过来传话,说徐老太太已经吩咐门房套了马,这就要回徐家去了。
徐氏一心想留徐老太太多住几日,听说这就要走,只匆匆忙忙就去了前院送客,见老太太已经收拾了妥帖,正让下人们搬去马车。
“母亲难得过来,怎么不多住两日呢!”徐氏虽是挽留,但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心虚,要不是出了苏映月这档腌臜事,徐老太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走。
徐老太太倒是神色淡定,但见到了徐氏,还是忍不住道“我从小就宠着你,把你养在身边,原也是因为你生母病故了,可大户人家本来就没有让妾室自己养孩子的规矩,昨天那事情,明白人知道是那庶女不规矩,但外头人不知道,只会说你这个做嫡母的没有教养好姑娘。”
“母亲……”徐氏一下子脸都红了起来,却也只能点头道“母亲教训的是,这都是女儿的不是。”
徐老太太又继续道“但这事情也不能全然只怪你那庶女,你这两个侄儿,也是没脑子的,我昨夜已经训过他们了。”老太太心里很是惭愧,自家的孙儿是个怎样的才德,她自然清楚的很,但这样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儿,只能说明他们的心思不够纯粹。
“这跟两个侄儿有什么关系,都是那丫头……”徐氏气得牙痒痒,看见刘氏和孔氏出来,又不好意思再说,这几天府上人多,老太太想要回家避避嫌也是对的。
“我们先回去了,等过一阵子,让娇娇来我们伯府住几日。”徐老太太只开口道。
刘氏见老太太还心心念念苏皎月的婚事,不动声色的扭过头哼了一声,可这一声,却是被徐氏给听见了!
徐氏心下气得要死,但一想到苏皎月若是嫁去侯府,至少还有徐老太太疼着,也只能陪笑道“母亲说的是,等改日我同娇娇一起过去。”
送走了徐老太太,徐氏憋着一包气从外院回来。
苏谨琛和苏皎月都还在正房坐着。
苏皎月是想等着徐氏回来两人说会儿话,所以就一直没走,只是不知道苏谨琛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
往日他可很少来这正房,就算过来,也都是徐氏三邀四请的过来,很少有在这里坐着不走的时候。
偏生他今天话还少,也不主动跟苏皎月搭话,倒是让苏皎月心里有些没底。
自从昨天她偷偷的那个那个之后,苏皎月看见苏谨琛,便有一些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心虚到不能自已。
“兄长……兄长找母亲有事吗?”苏皎月终于忍不住问道。
苏谨琛却是正低头品尝着上好的碧螺春,闻言抬起头看着苏皎月,少女脸颊透着一丝绯红,比从前更为娇美。
“也没什么事情,这就要走了。”他忽然就站了起来,正想离开,却听见徐氏一路骂骂咧咧的从外头进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要不是娇娇腿脚不方便,你还指望我看上你儿子?我呸!”
丫鬟们不敢吭声,上前为徐氏打了帘子,正巧就看见站在厅中的苏谨琛。
徐氏见两人都在,脸颊一阵发热,但神色终究还是带着几分怒气,十分郁闷。
“母亲不必为娇娇的婚事操心,娇娇现在还小呢。”苏谨琛却是又坐了下来,眼神往苏皎月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那人正对上了他的视线,跟着乖巧的一个劲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什么还小!”徐氏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定亲宜早不宜迟,不然好的都被别人给挑走了!”
苏谨琛瞧着徐氏那如丧考妣的表情,只微微笑道“母亲既想给娇娇找个好的,那就更不能选徐家的两位表弟了。”
“这话怎么说?”徐氏一下子就精神了,虽说徐家那两小子不是顶好的,但也算不得差了,至少没有京中富家子弟的纨绔毛病,虽说平庸一些,却也不会犯什么大错。
“之前娇娇让我指点两位表弟的功课,孩儿便随手考了考他们,依孩儿之见,他们两在科举上头,怕是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了。大表弟虽有荫封在身,但是没有功名,仕途很难顺遂,父亲是御赐的同进士出身,这些年在朝中的混的如何,母亲你也瞧见了。至于二表弟,没有荫封,学业又平平,将来怕是……”苏谨琛顿了顿,继续道“母亲觉得,他们两人谁会是娇娇的良配呢?”
“这……”徐氏对于徐家的这两位侄儿,本就是退而求其次的态度,如今反被刘氏低看,心中本就不爽,只忍不住问苏谨琛道“那依你之见,娇娇的亲事该如何是好?如今你父亲又不在家,你这个做兄长的,可要多上心着点。”
“母……母亲……”苏皎月这下也着急了,但两人似乎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听苏谨琛继续道“母亲不用着急,孩儿在玉山书院,倒是认识几个年轻有为的举子,学问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下一科春闱必能高中,到时候为娇娇从那里头挑一个,岂不比两位表弟强些?”
“喂……喂……兄长?”
苏皎月急得都快跳脚了!
这难道是报应吗?自己从前恨不得天天给他做媒,现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
“兄长你怎么又提这个!”苏皎月眉心都拧了起来。
苏谨琛却眉目淡然,脸上表情温润如玉,笑得如沐春风一般,转头看着苏皎月,一双桃花眼微眯着,云淡风轻道“娇娇莫要怕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之常情,只管等着兄长我为你物色一位乘龙快婿。”
徐氏闻言,一时间却笑了起来,有苏谨琛愿意为苏皎月保媒,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她这个便宜儿子在人际交往上头,可是比他老子能干多了,要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的人来结交。
“琛哥儿,那可说定了,那你可记着点,我知道你一向最疼娇娇的。”徐氏只欣慰道。
“那是自然。”苏谨琛低头应诺,抬眸间有看了眼端坐在轮椅上的苏皎月,仍旧同她笑道“娇娇,我说过要让你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苏皎月蹙着眉心,咋感觉他们两人唱双簧一般的,而自己这个主角,倒跟个看客似的。
可她真的不想嫁什么最好的男人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