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氏还是一无所知, 在她看来,这对父子倒是比以前更和气了。
以前两人说不上两句话就要争吵, 但现在倒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琛哥儿什么时候回书院, 要是还有假,就在家里多住几日, 你父亲这就要上任去了, 一年半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徐氏只开口道。
苏政急得一个劲清嗓子,他才不想整天看着这绿帽子在眼前晃来晃去。
苏谨琛却是放下了茶盏, 淡然道“我等送了老太太去相国寺,再回书院。”苏家做主的还是苏老太太, 苏政虽然松了口, 但老太太这关,怕也不好过。
“那就最好不过了!”徐氏笑了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今年过年, 家里就冷清了。”
苏皎月知道苏政要走,徐氏自然舍不得,便拉着她的袖子道“母亲,还有我陪着你呢!”
徐氏点了点头, 让丫鬟推着苏皎月里间说话去了,这厅中便只剩下了苏谨琛和苏政两人。
苏政简直不敢多看这儿子一眼,内心只有浓浓的挫败感, 可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心里很清楚, 只有他离开京城,才能让承恩侯府置身事外。
毕竟这是谋逆之罪,有任何一丝闪失,都会满门抄斩。
“父亲就先去山西那边安顿好,什么时候能回来,自然有人会给你递消息。”他还是喊他父亲,但这声父亲,和以前的意思却不一样了,他是苏皎月的父亲,自然也是他的父亲。
“你们搞这些事情,怕不是一年两年了吧?”苏政再傻,现在也能猜出些事情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父王只是为了报仇而已。”苏谨琛淡淡开口,挑眉看了苏政一眼,继续道“父亲还是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生收拾了上路才是正经。”
“你……”苏政实在气不过,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忍不住问道“你们有几成胜算?你这样对娇娇……她可知道?”他是真的怕把苏皎月给搭进去而已。
“我可以向父亲起个誓,事情一日不成,我便一日不跟娇娇明言。”苏谨琛抬头看着苏政,眉眼似笑非笑,甚至透着几分玩味“父亲这下可以放心了吗?”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苏政看着苏谨琛这副样子,实在有些怀疑他说的话,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连日来针灸按摩,苏皎月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勉强走几步了。
她在鹤瑞堂走了两个来回,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来,苏老太太实在心疼她,让丫鬟扶着她坐下。
关于三老爷的亲事,老太太还有话要问她。
“你倒是说说,那个张家五姑娘怎样,够不够做你三婶的?”苏老太太问的时候,苏惜月就趴在她的膝盖上,听见老太太开口,她便忙支起了小脑袋来,想听听苏皎月怎么说。
“我觉得挺好的,人很安静,女红也好,还会做糕点。”苏皎月只拣要紧的说,又道“可能因为她是外室生的,所以张老太太不怎么喜欢她,平常跟她说话口气也不是很好,我瞧着怪可怜的。”
老太太还没开口呢,那边苏惜月却是好奇道“她还会做糕点吗?会做哪些糕点?做得好不好吃?”
小姑娘的重点总是和大人不同,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问题,苏皎月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回她道“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多少,我就只吃过她做的红豆糕,又软又糯,特别好吃。”
苏惜月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急忙一把捂住了嘴巴,却是被老太太看见了,笑着拍着她的后背道“你这丫头,最近就光想着吃了,中午饭没吃饱吗?”
苏惜月的脸都红了,但老太太却已经吩咐下去道“让厨房送些糕点过来。”
苏皎月继续道“我觉得配三叔尽够了,祖母不是常说,娶妻娶贤,长相都是次要的,出身贫苦些也没有关系,张家自然算不上贫苦,不过她是外室所生,又是来当续弦的,可能嫁妆会少一些?”
说起这些来,苏皎月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苏老太太都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只开口道“我们侯府难道还缺张家那份嫁妆不成?既然你觉得好,上回你母亲也说不错,那这亲事就定下吧,我过两日就找了媒婆,上门提亲去。”
苏惜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拉着苏老太太的手道“祖母,那我是不是又要有母亲了?”
“是,你要有继母了,等你继母来了,你也要听她的话。”老太太笑着道。
“要是继母做的红豆糕好吃,那我就听她的。”苏惜月一脸乖巧道。
老太太原来是预备要去相国寺的,但苏牧的婚事一提上日程,她就走不开了。
月底把苏政送走之后,侯府就开始给苏牧筹备婚事了,日子就定在十一月里。
承恩侯府这次不但请了媒婆,还邀了徐氏的母亲忠义伯府的老太太亲自去提亲,给足了张家面子。
张老太太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承恩侯府看上了张慧什么,但既然苏家这样重视,她反倒也不好意思起来,只从自己的体己里挑了好几样东西,给张慧当添箱。
怎么说张慧也是张家的闺女,虽然只是嫁去做续弦的,但没有个五六十抬嫁妆,说出去也会招人笑话的。
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让何氏去操办的,张老太太看着何氏送上来的嫁妆单子,拧了拧眉心道“你膝下也没个闺女,怎么唯一的小姑子要出阁了,倒也这样一毛不拔起来了?”
何氏听了这话简直就要气死,可瞧见张慧也端端的坐在老太太房里,她哪里敢说什么,只能淡淡道“我另外给慧姐儿添了十抬嫁妆的,只是还没列到这单子里。”
张慧见何氏完全没了往日的气派,只缓缓起身,朝她福了福身子道“那就谢过大嫂子了。”
何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却只能一脸淡然道“这是应该的。”
这怎么就是应该的呢?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张静的!可是现在……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还是误了张静!
府上要办喜事,老太太便吩咐了下去,请了漆匠把各个院子都粉刷一遍。
其实她们常住的几个院子每年都会上一回新漆,但另有几个院子,因为没什么人住,看着很是破旧,趁着这一回,老太太也让人一起收拾了。
以后若是张慧有了生养,是姑娘家也要有单独的院子,况且苏惜月渐渐大了,过两年老太太也不会把她再留在身边,总要和继母走的近一些才好,单出去自己住,是迟早的事情。
这件事情便交到了李氏的手中操办。
因为沈若娴的事情,李氏这一年过的很是谨言慎行,如今老太太总算又开始对她和颜悦色,李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况且这次苏政外任,苏大老爷写了信回来,对他的这次升迁很是看好,字里行间都透出了一股承恩侯府就要发达的意思。李氏哪里懂这些朝中的事情,但大老爷这样说,她对二房的态度自然也会好一些。
这一日李氏从外头忙完了回来,却见有个小丫鬟在院门口鬼鬼祟祟的,她细细看了一眼,认出是从前跟在沈若娴身边的丫鬟。
李氏并不是狠心之人,想起养了沈若娴一场,还觉得有些难过,便喊了那丫鬟过来问道“你在我这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小丫鬟本就是想来找她的,被李氏这么一追问,便跪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道“这……这是姑娘临走时候写下的血书,让我送给二房的二姑娘,前两日漆匠去玉兰院上漆,我瞧见里面扔出来一包东西,姑娘的荷包就在里头。”
她也不识字,并不知道这里面写了些什么,只是当时沈若娴已经被毒哑了,连话也不能说,只能咬破了手指写下这封血书来,因此这小丫鬟只知道这是极重要的东西,没想到苏映月居然扔了,所以她便捡了回来,寻思着要不然就给李氏。
她和沈若娴主仆一场,能做的也唯有这件事情了。
李氏心下一惊,沈若娴失心疯时候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在心上,别的她都不信,但是她说苏谨琛不是苏家亲生的,这件事情她却是相信的,这事情若不是真的,老太太也不可能下这种狠手。
但她竟然还留下了血书……这里头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
李氏从那丫鬟的手中把荷包接了过来,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着,她咬了咬牙,从里头把那字迹早已经有些模糊的丝帕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