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马赛克做缓冲,但还是刺激过头了。
月橘瘫坐在地上,一身的血。
沼渊己一郎是背对着她倒下的,这个男人瘦得皮包骨,突然倒下,骨头“嘭”的一声砸在地上,骨架都仿佛要散开了。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想象那张脸上才残存着永久定格在此刻的疑惑。
头部中枪死亡是一瞬间的事,他大概还没感觉到痛苦,就已经死去了。
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空旷的禁闭室,不过这素来沉稳的脚步声此时听起来有些奇怪,像是踩在水里。由远到近,很快在她身边停止了。
月橘保持着吓懵了的表情,茫然地抬头,穿黑色风衣的银发男人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咔嚓”一声,手铐被打开了。
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眼神冷酷:“没有下一次。”
金发少女精神恍惚地看着他,素净的小脸上还沾着血,苍白的唇颤抖着,张合几次,没能发出声音。
琴酒察觉阿斯蒂的状态不对,语气阴森:“你……”
她身体向前一栽,倒了下去。
在阿斯蒂的头快要磕到地上的时候,琴酒一把拽住阿斯蒂的后领,把人像拎只小猫似的轻松拎了起来,拧了拧眉。
女人就是麻烦。
伏特加在门外守着,看到老大抱着浑身是血的阿斯蒂从禁闭室出来,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琴酒冷淡地瞥了伏特加一眼,“另开辆车送她回去。”
一身是血,别弄脏了他的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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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蒂当天就发起了高烧,住院期间每天都浑浑噩噩,好在在组织的医生悉心照料下,她很快恢复了健康。
和醒来的金发少女简单的交流了几句,确定对方恢复得不错,阿斯蒂的主治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怕组织的首席科学家烧坏了脑子,他也跟着送了命。
阿斯蒂出院这天,琴酒带着伏特加一起来接她。
难得不用飙戏,月橘正放松地躺在病床上休息,就差手里拿个平板电脑打游戏了。听到敲门声,她一秒躺平装死,简单来说就是【目光呆滞】+【生无可恋】的状态。
当然,萌妹就算暂时走丧甜系风格也要保持那份脆弱的可爱。
金发少女漂亮的眉眼带着疲惫,目光虚浮,盯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发呆。
她穿着略显宽大的淡蓝色病号服,领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依然露出了锁骨周围的一大片皮肤,黯淡的金色长发披散着,发梢打着卷儿垂在单薄的肩膀上,长长的袖子挽了两圈露出纤细的手腕,更衬显清瘦。
无视阿斯蒂厌倦的心理状态,琴酒冷酷地告诉阿斯蒂她这次的行为给他带来的麻烦和组织对她的处罚,然后就通知阿斯蒂该回去上班了。
月橘垂死病中惊坐起。
琴爷,不愧是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前辈,我不想再做研究了,我不要再进行人体实验了。”
金发少女用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分不清是因为死去的沼渊己一郎还是因为自己。
阿斯蒂终于意识到,组织进行的人体实验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的天真和愚蠢才是害死沼渊己一郎的罪魁祸首。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个月,沼渊己一郎已经和她熟悉了起来,一秒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一秒后就变成了一具只剩半个头的尸体……那副场景,那个噩梦,她想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对于这种打不得骂不得的研究组成员,他自然有办法对付。心不够硬也不够冷的代号成员,只能算是个残次品,阿斯蒂有几分天赋,希望不要再让他失望。
金发少女脸色一白,显然是想起了被关禁闭的那些天。
经过那次受罚,她对琴酒这个前辈还是敬畏比较多,便把那些负面情绪都压在了心里不敢再表露出来,害怕再次受罚。
几乎是被逼迫着回到了研究部的高级实验室,阿斯蒂首先面对的就是堆积如山的实验报告和需要她这个项目负责人批复的文件。
为了表现阿斯蒂的魂不守舍,月橘故意在批复几份不太重要的项目文件时出了纰漏。
然后又在整理实验数据时,挑了一份明显有错误的,去解剖室找人问责。
毫无意外的,月橘撞见了那个研究员解剖一具畸变的婴儿尸体的画面。
阿斯蒂白大褂里的衬衫浸满了冷汗,恶心、反胃、畏惧、逃避……种种念头占据了她的脑海,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尖叫上去制止对方的行为。
她再也没有办法用单纯的医学心态去看待这些大体老师,尤其是在她知道这些大体老师生前极大多数都不是正常的遗体捐赠者,而是非自愿非正常的死亡之后。
那些她巡逻过的生物舱里的,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组织的人曾经告诉她的,生物舱里都是基因重组后产生变异的灵长类动物。
研究组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对她隐瞒。
看到她天真而又得意的炫耀她手下的实验品存活率是百分之百的时候,那些人表面上阿谀奉承,心里其实都在嘲笑她的愚蠢吧?
这一天,阿斯蒂没能完成当日的工作任务。
研究组首席科学家的消极怠工,极大的影响了研究项目的进度,没过几天就有人向琴酒匿名举报了阿斯蒂的失职。
琴酒把几份出了纰漏的项目文件扔在阿斯蒂的办公桌上,冰冷的墨绿色眼眸带着不耐烦:“忘记那个实验品,继续你的研究。”
他从不记得死去的人,这才几天,他就已经忘记了那个实验品的名字。
是啊,这就是这样,这里的人对生命的逝去都是这么习以为常,没有一丝敬畏之心,倒显得会同情和怜悯死去的实验品的阿斯蒂尤为异类,不像个正常人。
“我放弃了,我也不要再做什么鬼研究……我怎么可能忘记有人因我而死!”
仿佛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月橘流着泪,哽咽着大声说道。
阿斯蒂沉默的抗议就此展开。
琴酒也是第一次见到阿斯蒂这么倔强的一面,但他并不打算惯着阿斯蒂。
闹绝食是吧,捏着嘴把营养剂给人硬灌下去。
闹自杀是吧,把一切都用于自杀的东西都替换掉,再派两个行动组的女杀手二十四小时盯着。
只是阿斯蒂拒绝进行人体实验这一点,琴酒暂时拿她没办法,毕竟阿斯蒂唯一的亲人的是贝尔摩德这个关系户,他总不可能拿枪指着贝尔摩德的头威胁阿斯蒂继续研究。
在阿斯蒂趁他派去看守也是保护她的两个女杀手一时疏忽大意、真的差点把自己弄死的时候,琴酒接到了BOSS打来的电话。
果不其然被训斥了。
等BOSS挂断了电话,琴酒神情莫测,吩咐伏特加领人把那两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女杀手带下去,浑身的气势愈发令人胆寒。
他目光阴冷而又充满杀气,看
月橘心道重头戏要来了。
为了增加西尔维亚(阿斯蒂)的人设完成度,她故意放走了沼渊己一郎,因为阿斯蒂生性善良,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沼渊己一郎去死。
月橘算准了琴爷会拿阿斯蒂当诱饵,而沼渊己一郎一定会回来救阿斯蒂。
这种小事琴爷看不上眼,因此不会亲自出手,大概率会放出消息引蛇出洞,然后研究组首席科学家的恶感,保持了良好的同僚关系,又达成了自己让阿斯蒂因为她的心软吃到教训的目的。
而刚得到代号急需刷功绩升职加薪的假酒们则会抓住一切机会得到行动组组长琴酒的信任和青睐,这次的任务就是一次在上司面前展露能力的好机会,再加上沼渊己一郎本身就是个被组织招揽进来的杀人犯,处决了这个人假酒们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更没有理由错过这次任务了。
以及沼渊己一郎是被狙杀的,看伤口是狙.击步.枪留下的,所以杀死沼渊己一郎的是哪瓶假酒就可想而知了。
好久不见,秀一叽。
月橘低着头,额前略显凌乱的金发遮住了微微弯起的双眸,但当她再次抬头时,那双水绿色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倔强和暂停人体实验的决绝。
琴酒带着一个头戴针织帽、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回来了。
“只要你继续研究,黑麦就任你处置。”琴酒眼神幽深,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杀了他给你出气也行。”
这是要逼阿斯蒂亲手杀人多见见血,别见到人死了就大惊小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死要活的丢组织的脸。也是进一步观察黑麦的反应,借此确认他仍抱有怀疑但还没抓到狐狸尾巴的黑麦到底是不是卧底。
如果黑麦是卧底,阿斯蒂动了手,黑麦因此露出了破绽,那么一切皆大欢喜。如果黑麦不是卧底,借阿斯蒂的手除掉了他,按照BOSS对阿斯蒂的重视程度,死一个新晋的代号成员也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可惜了黑麦的狙.击手天赋,加以培养日后一定是组织的中坚力量。
月橘说不出话来。
如果阿斯蒂(西尔维亚)和秀一叽不是早就认识、并且对秀一叽的FBI身份有所察觉的话,这波琴爷铁定在大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