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顾千苒呼吸微弱，原本就小小的脸颊此刻似乎更小了，脸色苍白，眼下却浮现出一圈乌青。
月子还没有做完她就不辞辛苦地飞来飞去，身体怎么可能吃得消呢。
霍老夫人只看她一眼，鼻子就有些发酸。
“您坐下。”霍凛连忙站起身，扶着老人家坐下，自己则恭恭敬敬地站在她旁边。
霍老夫人抬手拉住他的手，细细地看了又看，“我的凛儿果然是福大命大，我们都以为你走了，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你。”
她感激上苍，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真挚地发自肺腑的感激。
岁月静好的午后，母子两人手拉着手说了好多，关于他们之前的生活，关于霍凛失踪之后的种种，顾千苒越睡越沉，他们的思绪也就越拉越长。
夜幕降临，依安娜派佣人给两个人送来了丰盛的晚饭，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她。
她一直没有亲自过来再闹一场已经出乎霍凛的预料。
“凛儿，那个依安娜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霍老夫人重重地叹口气，刚想站起身，病床上顾千苒那禅意一般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伯母？”她十分震惊，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是假，不由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好孩子你别动，好好躺着。”霍老夫人轻轻搭在她的手上，熟悉的感觉传来让顾千苒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下一秒她又看到霍凛，想到刚刚他跟自己说过的话，在想到他在那么多人的瞩目之下跟依安娜一起宣读结婚誓言，她的思维忽然有些混乱。
“你脸色不好，肯定是生完孩子之后身体还没有恢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你只管好好的躺着，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余什么都不用管。”
霍老夫人轻轻地拍了下顾千苒的手背，柔声安慰。
旁边的霍凛却不由自主地皱眉，刚刚生完孩子？他们之前的确聊了很多却一直没有聊过这件事情。
不过眼看着霍老夫人已经亲自动手喂顾千苒喝汤，他连忙过去接过来，“还是让我来吧。”
他很主动，而且很愿意照顾她，霍老夫人最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究竟有多么深刻，没有多说，把东西递给他慢慢站起身。
“不用我自己来。”顾千苒想要接过来。
霍凛却很强势地转身躲过去，“我喂你，你乖乖张嘴就好。”
病房里气氛很好，霍老夫人没有多留转身出来，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好久好久，这才伸手拦下一辆车又回到依安娜的家。
“霍凛，你终于回来了。”远远看到汽车的灯光依安娜无比兴奋地跑出门来亲自迎接。
霍老夫人开门下车，依安娜还不死心的看着里面，围着出租车转了一个圈，几乎把里面有几根头发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确定霍凛并没有回来，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形容的寒。
“千苒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要求留一个年轻人照顾，担心晚上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想了想还是让他留下了。”
霍老夫人随口解释一句，她暂时还不能激怒依安娜。
“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你是说她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这句话像是从依安娜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霍老夫人不由地皱眉，眼前这位被宠坏的大小姐不仅有些神经质还心狠手辣从来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或许吧，谁知道呢。”霍老夫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急不慢地往里走。
依安娜立刻跟过来，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我倒是可以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帮她医治，说不定就能把她救活，只不过……”
她又抑制不住地想要跟霍老夫人谈条件。
“我看也没那个必要了。”霍老夫人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依安娜脸上的笑容忽然间绽放，像荼蘼一般格外璀璨。
“要我说还是早一点把她送回国吧，免得她的家人知道她客死异乡追着找我们凛儿找你的麻烦，到时候就解释不清楚了。”
霍老夫人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依安娜却猛然间停住，满脸戒备地盯着她。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就是想让我放她走而已？”她立刻质问，一伸手差一点攥住霍老夫人的胳膊。
她不傻。
霍老夫人哈哈一笑，“如果你偏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双手背在身后，老人家又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来，转身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依安娜表情坚定且从容。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人质，想要一个可以威胁霍凛的人，留下我不就足够了吗，我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困境，你说对不对？”
一阵夜风吹过，吹动树上的片片绿叶哗啦啦作响，依安娜的头发全都吹到连线，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掩住了她所有表情。
霍老夫人也不再说，只是站在月色之下静静的看着她，这是一场博弈，先动的那个人就已经输了。
“那个女人对你们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真的能用自己的命换她的？”最后还是依安娜先开口。
“凛儿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我这么做也不是暗示全都是为了她，更多还是为了我的凛儿。”霍老夫人很聪明也很沉着。
“她替我的凛儿生了孩子，对我们霍家也算是有大恩，我只是不想让她客死异乡，想让她能够回去，让我的孙子们见到她最后一面而已。”
她的声音低沉悠长，在这静谧的夜色当中回荡。
依安娜思忖许久忽然点点头，“其实我并不在乎她的死活，我只要霍凛，只要霍凛能够跟我结婚，其他人我都可以放过的。”
她这是同意了。
“我想凛儿应该也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霍老夫人勾唇一笑。
依安娜的脸上却划过一抹得意，“霍凛喜欢善良的人？”
“哈哈，所有人都喜欢善良正直言而有信的人。”霍老夫人转身继续往里走。
然而身后的依安娜却忽然冷冷补充一句，“你不用暗示我，如果霍凛不跟我结婚，就算她回去了，我也一样能让她死得很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