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哲很清楚,顾千苒不爱他。
她之所以会同意跟他订婚,不仅是想完成他的一个心愿,也是想让霍凛知难而退。
没有爱情的婚姻原本就是不道德的,更何况他的生命还已经走到了尽头,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消失。
“星哲,我……”顾千苒欲言又止,眉心微微蹙起,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雾气。
段星哲摇摇头,打断她许多的解释。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却不想让她那么难过地说出来。
“我没有关系的,真的,这辈子还能跟你订婚,跟你保持一段恋人的关系——甚至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认真算起来,我还要感谢我这个病,要不是因为它,我恐怕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他很冷静,很理智,也很令人心疼。
顾千苒皱着眉头,说了很多句对不起,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了。
“瑜宝说想跟我一起画画,她人呢?还没有起床吗?”段星哲很快就转开了话题,他微笑着站起身。
那天之后,段星哲基本每一天都会来顾家老宅,而且每一次来,他都会给顾千苒带一束鲜花,给两个小家伙带一份礼物。
“段叔叔,你来了,这是我昨天临摹的作品,你觉得怎么样?”
瑜宝似乎很喜欢段星哲,每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迫不及待地从房间里跑出来。
“很棒啊,顾瑜小朋友,没想到你这么有天赋,一出手就能临摹出这样的大作。”段星哲也很喜欢教顾瑜画画。
而且他对她不仅仅是夸奖,也有很高的要求,哪怕是一个小的细节,比如如何观察光线,如何控制占图比例等等,他都跟顾瑜讲得很清楚。
一楼的顾千苒,手里捧着鲜花,眼看着他们很快就进入到上课的状态,心中竟有些复杂。
吃过晚饭,段星哲准备离开,顾千苒也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
“谢谢你的花。”她莞尔一笑。
昏暗的灯光下,将她那精致的脸颊衬托得愈发魅力诱惑。
段星哲抬起手想宠溺地揉揉她的头,但手伸到一半,他又忽然停下来,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了,不是他应该做的。
“跟我客气什么。”他尴尬地收回手,反倒放到自己的头上,用力地挠了挠。
一段漫长的沉默。
“对了,顾瑜真的很有绘画天分,她的眼睛仿佛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一动笔就能抓住人的眼睛,画出能够引起共鸣的作品。”
提起他的学生,段星哲倒是滔滔不绝。
“而且最近两天我开始让她接触水粉画,发现她对色彩特别敏感,几种简单的颜料到了她的手上,就能调出很不一样的漂亮色彩。”
顾千苒连连点头,看着他眼神当中绽放出的熠熠光彩,就知道自己将顾瑜交给他,是件很正确的事情。
因为他,顾瑜绘画的天分被发掘,将来也许还能成就一番事业。
当然,也因为顾瑜,让段星哲暂时忘掉了病痛,忽略了那些一步步靠近的东西,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找到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想正式手顾瑜作为我的徒弟,把我这辈子学过的东西尽可能地交给她,不知道你……”
“当然好啊,我想顾瑜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非常开心的。”顾千苒没等他说完就连忙附和,似乎很怕冷场。
段星哲认真地点点头,而后上车离开。
第二天,顾千苒就为他们两个人准备了很正式的拜师仪式。
“这是我使用时间最长的一块画板,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忘记你的初心,能够坚持做你喜欢的事情。”
段星哲很在意这场仪式,他甚至全程眼含热泪,导致顾瑜也异常的认真,全程配合,恭敬到有些虔诚。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是一个月。
顾千苒走出公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而且还是最浪漫的蒙蒙细雨。
她快速走到车门前,刚刚准备上车,就有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下,伸手抱住她的腿。
“你做什么?”顾千苒本能地皱起眉头。
用力地甩开他后,顾千苒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乞丐,也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她认识的杜天菱。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顾千苒心中疑惑。
“顾小姐,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杜天菱,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的脸上满是灰尘污垢,随着眼泪的滑落,也将她那张沾满了泥土的脸颊冲开一条难看的痕迹。
顾千苒虽然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这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好像一个移动的垃圾桶,散发出酸臭的味道。
“你先站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杜天菱仰着头看向她,确认她不是随口说的,这才站起身。
“我,我们去那边咖啡馆坐下来说吧。”顾千苒环顾四周,周围也就只有那边咖啡馆可以坐下来了。
杜天菱不说话,紧跟在她身后。
顾千苒随便帮她点了杯咖啡和甜品,刚刚送上来,杜天菱就不顾形象地端起蛋糕,三口两口地吃光了。
“麻烦再来两份,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快一点。”顾千苒不得不抬手,再次示意服务生。
许久之后,等杜天菱终于吃饱了,她才很不好意思抹抹嘴巴,冲着顾千苒尴尬一笑。
“顾小姐,我怀孕了。”她直奔主题。
这句话她说得格外坚定,似乎就是想从顾千苒的脸上看到失望,看到惊讶,看到伤心。
“我的?”然而顾千苒却平静得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当她见识过杜天菱脱光衣服主动爬上霍凛的床之后,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毫无底线,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所以她突然找上来的时候,顾千苒就知道她一定带着什么爆炸性的新闻。
“当然是霍凛的。”吃饱喝足,杜天菱恢复底气。
顾千苒漫不经心地旋转着手中的咖啡杯,无奈一笑:“既然是霍凛的,你干嘛不去找他,跑过来找我做什么?”
“我……”杜天菱欲言又止。
她当然不能说霍凛恨极了她,如果她胆敢这样出现在霍凛面前,他很有可能让人悄悄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