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登门拜年的人就更多了，顾千苒陪着顾老爷子招呼客人，忙得头昏脑涨。
下午，段星哲的爷爷竟然再次登门，跟顾老爷子简单聊过几句之后，便直接走到顾千苒的身边。
“我能跟你单独聊几句吗？”
“我？”顾千苒只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段老爷子能跟自己说什么事情？除了……
“没错，千苒，我想跟你说说星哲的情况。”段老爷子自顾自的坐下，脸上那抹强盛的笑容忽然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疲惫和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悲伤。
果然是因为段星哲，只不过段老爷子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顾千苒略皱了下眉头，先弯腰帮他倒了一杯茶水，才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星哲生病了，是癌症，而且已经是中晚期了。”段老爷子断断续续的话，组织成了一个天塌地陷的情况。
癌症？中晚期？
顾千苒双手一抖，满满一杯水洒出来多半杯。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来没听星哲提起过？”
她不敢相信，昨天她还见到他一脸阳光灿烂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的行人，聚精会神的作画，今天就说他得了这种病？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
段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对于他而言也是一样的，更何况生病的这个人还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呢！
“半个月之前我就知道了，不过星哲还不知道，我不打算告诉他，他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我担心他接受不了。”
段老爷子抬起手，却又慌乱得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摸了摸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手指瞬间湿润。
顾千苒陪着他在那间小会议室中坐了很久，两个人都没说话，只听着外面欢喜幸福的拜年的人们慢慢散去，心中似乎更加落寞。
“千苒，我这次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看在星哲剩下的岁月不多了，陪他走完这最后的过程呢？”
段老爷子再次开口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房间里忽然冷下来。
顾千苒很坚定的点点头：“段爷爷您放心，以后星哲需要去医院检查，需要做治疗，我都可以陪着他，帮助他，他是我很欣赏很在意的朋友，我……”
顾千苒的话还没说完，抬头就看到了段老爷子复杂的眼神。
他不是这个意思。
“千苒，你应该知道星哲对你的感情，他不仅仅只是把你当做朋友这么简单，他还想让你做他的女朋友，做他的妻子。”
顾千苒下意识地咬紧嘴唇。
最初她就以为段老爷子是来帮段星哲当说客的，但后来，当听到段星哲竟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她早就把那些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却没想到段老爷子话音一转，又说到了这件事情。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可……可星哲他还那么年轻，他还从来都没结过婚，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我想让他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情，什么叫幸福的婚姻。”
顾老爷子双手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的眼神当中全是祈求。
如果换一个人跟顾千苒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一定觉得这个人疯了，神经病。
但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老人，看着他那双经历过了时间打磨逐渐变得浑浊的双眸，她无法跟他发脾气。
但，那也不代表她会答应这种过分的请求。
“段爷爷，您的心情我非常能够理解，听到星哲生病我也很心疼，但您的请求，对不起，请恕我不能答应。”
顾千苒也已经站起身，双手搀扶着段老爷子的胳膊，她目光坚定。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七八岁，可以随便被苦情戏激发出个人英雄情节的年纪了。
段星哲的遭遇的确令人心痛，但那也不代表她有责任付出自己的时间和感情去陪他体验人生，因为她不爱他。
虽然她欣赏他，喜欢跟他交朋友，甚至很快就熟悉了他生活在自己的生命轨迹当中，但她却并不爱他，不可能跟他谈恋爱，也就绝不可能跟她结婚。
在这个问题上，顾千苒非常理智。
“我……”段老爷子大概也猜到了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一句话没说完，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没皮没脸，是我这个老不休的太过分了，你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做这种事情，你不用道歉，是我不对。”
段老爷子一面说，顾千苒一面摇头。
她是真的很理解段老爷子的心情，他大概是想尽自己最后一点能力，帮段星哲实现心愿吧。
来之前，说出这些话之前，他应该也是鼓足了勇气的吧！
“段爷爷，您别这么说，我理解您也并不怪您，而且我刚刚也已经说了，星哲是我很好的朋友，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像朋友一样的陪在他身边，尽可能的给他提供最大的帮助。”
顾千苒说的都是她最真真实的感受，不仅因为段星哲也曾义无反顾的出手帮过他，还因为她很在意这个朋友。
医院走廊，段星哲略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顾千苒。
“公司不是都已经复工了吗？你不忙吗？为什么要陪我来？”
他的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当然最令他不解的还是顾千苒的全程陪同。
顾千苒将一大摞发票单据全都装进自己的包包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耸耸肩：“你不想让我陪着？”
段星哲不说话，仍旧用那双充满了探究的眸子看着她。
“看样子你的确不想让我陪，算了，我走好了。”
顾千苒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她不想引起段星哲的敏感，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睛里马上就掩饰悲伤。
“你生气啦？说走就走啊？”
段星哲迟疑一秒钟立刻跟上，一直追到停车上，才上了顾千苒的车。
“我等下要去见个模特，把我放路口就行。”
只是车子开出去不到五分钟，段星哲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指了下前面的红路灯。
“哦，那晚点再联系。”顾千苒没有多想，将他放到路边才离开。
段星哲眼看着顾千苒的车子消失在车流当中，才抬起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又回到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