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苒接连追问，她的那颗心越沉越低。
霍凝却紧紧地咬着嘴唇，仿佛一时间还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
顾千苒实在没耐心等着他，只好又一次快步走到霍凛的病房前。
既然说不清楚，她只能自己去看看了。
虽然去往霍凛病房的路只需要一分钟而已，但顾千苒却在心里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不管霍凛变成什么样，她都要陪在他身边。
他瘫了，她就变成他的腿，他瞎了，她就变成他的眼。
不管情况有多糟糕，只要他还是他，她就能一如既往地陪在他身边。
然而，当顾千苒信心满满地出现在病房外，就听哐当一声巨响，病房里，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上。
顾千苒还没推开门，里面已经传来霍凛的沉声怒喝。
“那个女人是什么蛇蝎心肠，你当我不知道吗？要不是她用那种下作的手段，非要嫁给我，我跟她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霍凛的言语当中全都是嫌弃。
他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
顾千苒头皮麻麻的，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她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地缓缓推开门，正好对上霍凛那双深不见底的嗜血眸子。
“顾千苒，你来这里做什么？”
下一秒，当霍凛也看到她，他那张冷峻的面孔好像蒙了一层千年寒霜。
顾千苒的双腿猛地一抖，眼中蓄满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她心心念念地期盼着他早一点醒过来，她一心渴望着他能够平安无事，甚至她已经满怀期待着谋划他们的未来，却从来都没有想看到，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眼神当中竟然充满了浓重的嫌弃。
“顾千苒，你又想在这扮可怜博同情是吗？收起你那套骗人的把戏吧！”
霍凛冷哼一声，双腿交叠他侧靠在墙上。
他看向她的目光好像浸染在万年深潭当中的寒冰，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感情。
虽然站在正午的阳光下，顾千苒还是觉得浑身冷到发抖。
“千苒，你别理他，他脑子糊涂了，你现出来听我跟你慢慢说。”
霍老夫人的脸色铁青，她知道自己跟霍凛说不清，只好拉着顾千苒的手走出病房。
关门的瞬间，顾千苒还能听到里面霍凛那充满了嘲讽的一声冷哼。
“伯母，霍凛他这是……”顾千苒声音哽咽。
“霍凛他失忆了。”霍老夫人一句话便解释了眼下这错综复杂的局面。
他失忆了。
他忘记了最近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当年他错认为顾千苒利用手段非要嫁给他的情况。
所以，他的言语中才带着怒意和嫌弃。
“医生说霍凛的脑袋里有血块压迫到神经，所以才会出现失忆的状况，他忘掉了几年的事情，不记得你们是如何发生意外，不记得两个孩子的存在，不记得很多很多的事情。”
霍老夫人愁眉苦脸地重重叹一口气。
顾千苒的手脚有些发凉，心脏却咚咚得越跳越快，浓重的无力感支配着她，一时之间她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千苒，我已经尝试着跟他沟通了，也在努力的跟他解释眼下的情况，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接受，也不能很快适应，我们得给他一点时间。”
自从霍凛醒过来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霍老夫人一直坐在霍凛的病房里，试图跟他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奈霍凛失去了大段大段的记忆，在他的认知当中，自己母亲口中的事情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让一个成年人依靠别人的只言片语接受那么多的信息，实在太难了。
他还是霍凛，却好像已经不再是顾千苒的那个霍凛了。
他再一次变得易怒暴戾，他好似听不懂，也不想听。
“好，我知道了。”
顾千苒恍恍惚惚，她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接受这样一个无力的现实。
霍凛是失忆了，他不记得了，她能怎么办呢？更何况他还是因为救她才会失忆的。
她很理解霍凛此刻的状态，但最心痛的却是自己无能为力。
此刻的他误会自己，恨透了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离他远一点了吧。
就当顾千苒努力说服自己，准备起身先离开，再去整理一下自己情绪的时候，霍凛病房的房门再一次猛地打开。
“顾千苒，我警告你，离我的家人远一点，否则我一定会对你不客气！”
随着霍凛快速靠近，他那冷冽的气势迎面扑来，顾千苒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霍凛你够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霍老夫人连忙起身，试图拦住霍凛。
但他却不为所动，一双敏锐的眸子里写满了嫌弃和戒备。
“这些年想爬上我这张床的女人不计其数，顾千苒，你不算他们当中最妖娆的，也不算她们当中最漂亮的，但却是这些人当中最不要脸的，你竟然想到要从我的母亲这里下手，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挺精啊！”
霍凛微微低头，那双英俊的剑眉死死盯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样的话顾千苒听过一次，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听一次，人生果然是个循环。
“你说得没错。”顾千苒手脚发凉，她不想跟他继续争执，更不想听他说这些伤人的狠话，转个身，她打算离开。
然而霍凛却长臂一捞，猝不及防地攥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秒，他动作猛烈地将她推到墙边，抬起手狠狠的捏住她精致的下巴。
“如果你真想上位，就从我身上下工夫，你可以再动脑筋，想想怎么讨好我，但是我警告你，离我的家人远一点，能听懂吗？”
他那菲薄的唇靠顾千苒很近很近。
她依旧能够闻到只有他身上才有的淡淡的雪茄的香气，那是她曾经最迷恋的味道。
但眼前的人却好似已经不再是她的那个盖世英雄了。
“好，我记住了。”
顾千苒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