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庄瑾瑶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你也不想想,你这身伤是怎么造成的?也不知道我们陆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们母女的,她们一出现,就是要锁我儿子的命啊!”
庄瑾瑶越说越激动,再看到儿子消瘦的面孔时,眼泪更是流得凶了许多。
陆邵钦心中一软,低声安慰了她两句。
庄瑾瑶却越说越气:“那个小贱人有什么好,你被她迷得性命都不要了。”
“要我说,虽然是一个爸爸生的,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但是她的那个妹妹,比她乖巧懂事得多。这么多年,人家对你可是不离不弃……”
“妈……”
陆邵钦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庄瑾瑶的话。
“嗨,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妈的话都不听了!”
庄瑾瑶恨恨地咬牙:“你心心念念着人家,可人家却未必是这么想的!”
“你在手术室里生死挣扎,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观察着陆邵钦的表情,果然见他的表情带了些许急切,皱着眉问道:“她……怎么了?”
“哼!”
庄瑾瑶冷哼一声,不齿道:“你还在抢救,那个小贱蹄子却和她的医生小情人抱在一起,在医院的走廊上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怕是心里早就想咒你死了吧,那个恶毒的女人!”
陆邵钦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医生小情人……恐怕人家才是真爱吧。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的疼已经是极限,足以让他麻木了。
可是他的阿宴,总有办法让她更疼——因为最为脆弱的心脏,始终被她死死拿捏在手中。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足以控制他的一切情绪。
她离他那样远,远得他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贴近一分一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
“所以我说,你还……”
“妈!不要说了!”
陆邵钦冷冷打断了庄瑾瑶的话。
庄瑾瑶原本还想再多骂那女人两句,此时一看自家儿子的脸色,所有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她想着,要不要叫宴子衿进来,替她好好照顾照顾儿子,顺便培养一下二人的感情。
却听他开口,声音温柔:“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他缓缓闭上眼,下了逐客令。
庄瑾瑶被他的态度给气了个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自从陆邵钦成了陆家的当家,虽然对自己还算是孝顺,可是性子却是越发古怪专断了。
自己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上一次他就要将她打发去老宅,只是因为她一直拖着说身体不适,陆邵钦又在忙,才一直搁置着没办。
这一次……如果他再为她做什么出格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庄瑾瑶嘴上答应着,又说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
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撮合他和宴子衿,还有那个该死的宴九黎——她早晚要找个机会收拾了,省得她一直迷惑她的儿子。
陆邵钦闭上眼,泪水渗出来,他也许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自言自语般喃呢。
“阿宴,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难道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难道
门被悄然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顾星辞站在门外,点滴不露地将他的呓语听了个真切。
微弱的声音,却好像有回响,振刺着男人的耳膜。
他倚着终年不见阳光的走廊里暗淡的灰墙上,他的背脊,比墙壁更冷。
眼中逐渐聚集起专注和决绝,他转身,朝着宴九黎所在的病房走去。
……
深夜,服用了止痛药和镇定药物的陆邵钦终于沉沉睡下。
病房内也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机器嘀嘀嘀的声音,在静默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寂寥。
“滴”一声轻响,VIP病房的门被人悄悄打开,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借着月光,慢慢靠近床头。
“阿宴……”
即使是在梦里,男人的伤口却似乎依旧不依不饶地折磨着男人的意志。
他皱着眉,睡得极其不安稳。乱动的身躯将单薄的被子搅成一团,直接滑落在地,露出他遍布伤痕的上半身。
宴九黎心疼地走过去,指尖停留在他紧皱的眉间,停了十余秒,却始终不敢真正触碰他那紧锁的眉头。
低头,手指沿着男人的脸颊,虚虚地朝下滑动,渐渐来到他裹着纱布的胸口。
虽然和他亲密的次数很少,可是她也曾因为好奇,偷偷地躲在洗手间门口,贪婪地观察着他洗漱时的剪影。
他原本是那么健康,因为长期锻炼的关系,胸肌腹肌都很健壮。
可是从绑架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三日功夫,男人的身体就已经瘦了整整一圈……
借着窗外的月光,那纵横的绷带外,无数较为细小的伤口,纵横交错着,几乎遍布了他的身体——
没有包扎的地方都已经如此严重了,那些包扎的地方……枪伤,刀伤,打斗的伤痕和那瓶扎进他体内的精神性毒素。
宴九黎几乎不敢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的心一瞬间软得不成样子。
难怪他就算是打了镇定剂,勉强睡着了,他的眉头依旧紧紧地锁着,无法得到舒展。
为了不吵到他休息,让他承受更大的痛苦。
宴九黎只得把哽咽吞进肚子里,只是眼泪太多,她控制不住,滚滚地顺着眼角流淌出来。
即使他嘴里说着,自己是为了抓住沈乔,才以身犯险,布下了这个陷阱。
最终,他也却是抓住了沈乔,将沈家一举铲除。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根本不用独自以身犯险,仓促地制定出这个计划,用自己的身体来引诱沈乔上钩。
这样想着,她的心口也越来越疼起来。
再也忍不住,她低下头,凑近他的唇,蜻蜓点水地亲了上去。
他曾说过,只要她能够亲亲他,他的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她不知道,在梦里的他是否能够感受到。
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只好将自己所有的祈求,都通过这个吻传达给他。
睡梦中的人忽然浑身一震,没有打着吊瓶的那只手抬起,将她紧紧揽住。
宴九黎心中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