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催眠治疗?”
陆邵钦表示疑问。
“因为病人怀孕了,体质特殊,不能过度用药。”
心理医生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病例,叹了口气。
“病人如今的情绪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将她一点点吞没,我们必须通过沟通,舒缓她的精神,减轻她的心理压力,才有可能让她走出抑郁。”
“好,你说什么就什么。”
陆邵钦不敢违背专业医生的意见,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另外,病人再经不起任何刺激。我看她对你的出现,反应很大,你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心理医生犀利的眼神扫过陆邵钦的面孔。
陆邵钦无法,只得将宴九黎之前的情况和他一一告知。
医生越听,脸色越难看。
责备的目光一直盯到陆邵钦说完。
“医生,您看现在的情况……”
陆邵钦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有些害怕,害怕从医生口中听到什么关于她不好的事情。
“病人目前的症状,看来和童年的心理阴影有关,而你身为她的丈夫,却不在她脆弱的时候,关心她,爱护她。反而一再刺激她的情绪。”
医生严厉地指责着陆邵钦的行为:“怀孕是一个女人最为脆弱和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你居然说要将她送给别的男人,来为别的女人治病?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是可以被抓起来的!”
陆邵钦黑着脸解释:“我当时不过是气她的态度,随口说说罢了,我哪知道她有心理创伤。”
医生被他不痛不痒的解释气的肝疼,忍不住吼道:“你是她丈夫,你不知道谁知道?”
“何况,你知不知道,你也不能拿这种话来刺激她!你知不知道,孕妇的情绪不但影响到她自身,还会影响到她腹中的胎儿。一个弄不好,随时带着孩子跳楼,到时候一尸两命,我看你怎么办!”
“不会吧?”陆邵钦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仿佛落到谷底。
他一直以为,宴九黎是打不死的小强,是有着明媚笑容,天天和他斗嘴,倔到不行的人。
却没想到,她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她将所有的脆弱悲伤都掩埋在黑洞之中,将所有的阳光和温柔,都给了他陆邵钦。
“医生,现在再说其他的都没有用!我会对她好,但是目前的状况,你看……”
“我会尽快安排病人的催眠治疗,不过在此之前,你就不要再和病人见面,以免病人遭到不必要的刺激。”
陆邵钦低着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之后,他联系沈从,为宴九黎安排了专业的护工,并且将人转移到特护病房单独治疗。
一周后,是医生与陆邵钦约定的,为宴九黎进行催眠治疗的时间。
陆邵钦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件隔离病房,但是他可以在隔壁的房间里,看到他们的情况,并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心中迫切的想了解,这个被他冷淡了三年的妻子的心情。
想知道她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创伤!
心理治疗的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宴九黎乖乖地进入梦想,配合着医生,尽量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慢慢地回答着医生的提问。
半小时后,医生开口问道:“那么对你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宴九黎愣了许久。
忽然,她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你,劫匪先生,你也是求财对不对?他是陆家长孙,他
稚嫩而焦急的话语,从宴九黎口中说出。
和当年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如同晴天的霹雳,砸在了男人毫无防备的身体上。
怎么是她?
怎么会是她?
难道……自己当年绑架时,陪在自己身边,鼓励自己,和自己共同度过黑暗时光的人。
竟然是宴九黎?
“绑匪先生,求求你们了。你们要打就打我好了,我不值钱,你们想怎么打都可以。可是打坏了他,陆家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溢出。
陆邵钦致死都不会忘记的……
那个他发誓,要报答一生的女孩。
竟然是她!
可是,当年他被救出来时,手里紧紧握着的校牌上,写的确实是宴子衿的名字啊!
而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宴子衿啊!
“医生,我的膝盖真的治不好了吗?”
宴九黎忽然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悲哀。
“没关系,只是不能跳舞了而已。换回钦哥哥的一条命,很值得。”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仿佛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腿落下病根而难受。
可是陆邵钦的心里,却已经难受的无法呼吸。
他记得他因为发烧,差点死在绑匪手上。
是那个女孩,跪在地上一天一夜,绑匪害怕了,才找来黑市医生救治自己。
警方才能顺藤摸瓜的找到绑匪所在的地点,将自己救出来。
而自己,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双腿换来的。
他的性命,是宴九黎,用双腿换回来的啊!
他记得她回到宴家的第一场舞会上,那惊艳四座的一曲,将F城所有少年的心都牢牢锁住了。
她明明那么热爱跳舞。
可是自从他被绑架之后,每次宴会她都蹲在角落,再也没有在舞台上出现过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啊!
可是他却揽住了宴子衿的手,冷冷地嘲笑她是个骗子!
陆邵钦再也抑制不住鼻腔的酸涩,忽然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
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商场纵横驰骋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一直以为,宴九黎是个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让他烦恼,却不至于厌恶。
可是到了此刻,他所有伪装起来的坚硬,都如同纸扎的房子一般,被凶恶的北风一吹,便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心口处一阵又一阵的抽搐。
伴随着每一次清浅的呼吸,都如同被百万吨的重锤击打在胸口般难以承受。
陆邵钦蜷缩着身体,紧咬的牙关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悲切的呜咽。